而此時一件小事卻在這潭死水裡攪起了圈圈漣漪,李二愣不租李員外的地了,反而到那窯場做工了,聽說工錢每月二兩銀子。
“每月二兩銀子,有恁好事,我且不信。”有人對這高的離譜的工錢表示懷疑。
“俺原本也不信,但卻是二愣親口說的,不然他不種地了,一家老小吃啥,他還說窯場還招人呢。”另一人卻很肯定。
“要不夜裡,俺倆一起到二愣家坐坐。”
於是不斷有人到了二愣家裡打探訊息,然後便得知,那窯場不但每月二兩工錢,還可以在簽下契約後,預付五個月工錢,也就是十兩銀子,而且在契約期限內,若因窯場緣故不能做工,且工錢照付。這最後一點徹底打消了人們的顧慮,大家都想到,若是籤個三五年契約,就算日後窯場不開,李員外地不租給他們也沒啥可擔心的。然後就有人嘗試著去了窯場,果然簽了契約拿到了十兩銀子,隨後就不斷的有人去簽了契約,大約十來天時間李家的佃戶就三去其二。
窯場的這一策略,打的李家措手不及,原本憑為倚仗的土地這會反而成了李家軟肋。如果地沒人種了那李家的損失可就大了,而李家充其量也就是一個小地主,讓他到外地挖別村的佃戶卻沒有這個能耐。
而就在此時,李進帶回來一個重要的訊息,那窯場的東家姓時,是高唐州人,在濟州好似沒什麼靠山。
“這廝吃了老虎膽不成,竟敢在老爺的地頭撒野,組織莊裡所有好手,明日去把那窯子毀了。”
李文良眼看著下半年地都沒人種了,也是逼急了,如今得到了一個準信,就迫不及待的出手了。
次日一早,窯場又開始一天的忙碌。由於增加了幾十個人手,便在一邊新建了一坐窯爐,這些新來的都在這一邊幹活。
陶宗旺近期都在這一邊主持,山上的基建沒啥技術難度,他做好交待便可。便在此時只見一個小夥子過來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冷哼一聲,吩咐邊上一個人道:
“去給兄弟們說一下,有活幹了。”
一會過後,只見李進帶著四、五十個人,拿著各式兇器氣洶洶的殺過來。李家道口新來的幾十民工頓時被嚇住了,紛紛退到土丘後面去。而山上下來的員工卻淡定異常,反而用憐憫的語氣對這些人指指點點。
“咋地,沒過幾日就把痛給忘了,看來教訓還不夠深啊。”陶宗旺站在路中間,指著李進輕蔑地說。
“老爺好心,容你多活幾日,今日定教你生不如死。”李進一肚子氣憋了這幾日,早就快爆炸了。
“也不知何人生不如死。”
陶宗旺灑然一笑,然後回頭對身後早已列成二排的二十餘名護衛隊員說,“別打死了,其他自便。”便自顧退到一邊去了。
“掌櫃請放心,俺曉得輕重。”
那領頭的隊長興奮喊了一句,隨即一聲令下,兩排隊員手持長棍齊齊跨出一步。
“刺!”
只見首排隊員長棍當槍,如龍而出。
“啊!”
站在前頭的李進一聲慘叫,右胸遭重重一擊,半片身子好似被卸下一般,整個人倒飛而出。
隨著隊長一聲聲的令下,兩排護衛隊員交替出棍如牆而進。只把那幾十名護院莊客殺的哭天喊地,倒滿一地。 只一柱香,一場衝突便在李家道口諸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結束了。
且說李文良坐一乘小橋慢悠悠的墜在後面,只等那邊事情了結時,過去扮演自己一貫的角色,聽得前面慘叫聲不斷傳來時,心想差不多了,便叫轎伕加快步伐,想到那些下賤的佃農跪求自己的情景,心裡不由一陣陣快意。正得意時,卻見轎子停了下來。
“怎的不走,可是到了。”李文良開口問道。
“員——員外,到——到了。”那轎伕好像一下子口吃了。
“恁不經事,一點小場面就嚇成這般。”
李文良下令落轎。然後靜坐著,等著李進前來請他收拾殘局。
但是在靜坐片刻之後,卻只聽得滿耳的慘叫聲,一直不見李進過來請他,李文良心裡暗鬧,這殺才也忒過分了,只顧自己威風快活,竟把他給忘了。無奈,只得自己下轎,然而當他身子探出簾子的那一刻,出現在眼前的不是李進,也不是那些下賤的佃農,卻是一張似笑非笑的、讓他討厭之極的臉龐。
便在這一刻,李文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急忙向左右一看,然後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