鄆城縣衙中,吳縣尉坐在公房裡面沉如水,他已經得到自己即將去職的訊息,此時心裡好似憋著一團火。一場小小的官司,竟然讓自己一個經年老吏,栽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兒之手,他如何心甘。枯坐良久,他出門吩咐了一句,只片刻進來了兩個人,三人在房裡呆了足有半時辰,後來的兩人才離去。
與此同時鄆城縣東門的小河之濱,柳蔭之下,一老一少再次對坐而飲。
“大人明察秋毫,伸張正義,小子替鄆城百姓敬您一杯。”古浩天恭恭敬敬的舉杯相敬。
“為民作主,本份而已。”老人淡淡的回道,舉杯飲下。
“這世道的官府,難得的就是能記得為民作主啊!”古浩天隨著他的話音感慨到。
“小小年紀,何來此語。”
“難道不是?”
徐處仁被古浩天反問一句,一時愣在那兒,回想自己的仕途經歷,几上幾下,見過大大小小多少官吏,真正能為民作主的官吏又有幾個,又想到當今朝廷烏煙瘴氣,一時無言以對。
“小子無狀,擾了大人清興,自罰一杯。”古浩天見氣氛有些沉悶,便戲言自罰。
這小子倒是個可造之才,徐處仁看著眼前的少年人,心裡暗想。這幾日他又專門打聽了古浩天的情況,不想反饋的資訊卻是如此之好,從小小年紀就捨命救人,到後來的放糧救濟流民,包括此次的仗義救人,似乎做的都是和其年紀不相符的仁義之舉,他不由想起那個傳聞。
“都說你前年遭了雷擊之後,性情大變可是屬實。
徐處仁緊緊的盯信古浩天問道,神怪之語對於他這個層次的人原本也是不信的,但眼前這小子確實有些古怪,他才有此問。
“大人既問,小子也不敢欺騙,那次雷擊後腦子的確清明瞭許多,性情也變了,似是一下子長大了。”
古浩天有意的給徐處仁留一點神秘感。
“天下有這等奇事,小子竟是天幸之人。”徐處仁注視其良久,感嘆了一句。又問:“吾觀你見識不凡,學於何處。”
“慚愧,家師聞煥章先生,拜其門下已近一年。”
“可是東京安仁村的聞煥章?”
“正是。”
“卻是你的福氣,聞先生名滿京城難怪教出這般出色的學生,只是聞名已久,一直無緣相識,實是遺憾。”徐處仁在京城期間也是聽過聞煥章的大名,不想他如今卻在自己的治下。
“聞先生如今便在小子的莊園裡,若大人有暇,小子自當引見。”
“如此甚好。”
隨後徐處仁又對古浩天考校了一番,發現其才學確實不錯,便起愛才之心。
“下半年便是秋闈,小子不妨一試,老夫沉浮官場幾十年對科舉一事也算是有些心得,若得空過來坐坐,對你或有助益。”
“大人厚愛,小子受寵若驚,怎敢不遵。”
古浩天起身下跪行了大禮,徐處仁也不拒絕,淡然受之。此後兩人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
秋闈便是周朝科舉的第一關——發解試,其實就是明清時期的鄉試,由各州府舉行。參加人員的選拔方式與後世也有不同。明清時只有經過縣、府、院三試都錄取了,進入府學(州)學或縣學的,取得生員即秀才資格才可以參加鄉試。而周朝的解試物件由各縣推薦等方式產生,只要參加解試的,而且無論府試及第與否,都可以稱為秀才。故此當時有“不第秀才”之稱。原梁山的王倫稱之為白衣秀才,其實“白衣”就是指“不第”。
古浩天對科舉其實並不熱衷,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在周朝的體制內為官,之所以答應了徐處仁,主要是想過透過解試刷一刷知名度。這個時代文化人還是很受尊敬的,如果能取得舉人的身份對他以後行事會有很大的幫助,至於其後的省試和殿試他並無興趣。
一老一少暢談學識,評論古今,其樂融融,直到日暮兩人才不捨別去。
古浩天與卞祥兩人駕著馬車往古家莊而去,吃了半日酒的古浩天,在習習的晚風中,不知不覺靠在車轅上睡著了。
卞祥見小官人睡著了,放慢速度緩緩而行,到了半途一處小樹木時天色已暗了下來,便在此時樹林後面突然疾駛出一輛馬車來,那匹健馬卻如發瘋一般直直的朝古浩天這輛車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