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驕陽好似一把張開的火傘,中午,天空亮得耀眼,好像一大張燒燙了的白色鐵板。花壇邊垂柳的細枝一動不動,樹影縮成一團,蒙著一層塵土的葉子都蔫蔫地打捲了。
路面也被曬得像鐵鍋一樣,向遠處看去,空寂無人的宮道上,似乎有一片透明的蒸氣在升騰。
躲過值班侍衛的任鴻飛正在慈慶宮的最後一道防線,慈慶門附近無聊的閒逛,看著急匆匆走來的王安,臉上大汗淋漓,趕緊笑著打招呼:“王公公,這麼著急有什麼大事呀?”
王安由於心底劇震、目不斜視,根本沒有注意到任鴻飛,也沒有聽到他說的話,只是疾步向前殿奔去。
任鴻飛詫異的望著失魂落魄的王安,眼珠轉了轉,悄悄的跟了上去,沒等兩人踏上石階,門口站著的侍衛韓本用和劉威便高聲通報道:“太子殿下,王安公公急事求見。”
朱常洛在殿內應道:“快請王公公進來。”
韓本用趕緊開啟殿門,王安急急的進入,任鴻飛也輕輕的跟在了王安身後幾步之遙走進了前殿。
等關了殿門,朱常洛上前道:“王公公,這麼急有什麼大事...”說著,這才看到站在王安身後的任鴻飛,朱常洛微微皺眉,可不清楚是王安帶任鴻飛來的,還是有其它變故,也就一時沒問。
王安急忙打斷:“太子殿下,緊急情況,聖上忽然要我起草詔書,詔福王進京,還要召集內閣。”
朱常洛登時臉色大變,木立當場,有若晴天霹靂打在身上,此事已經很明顯了,看來這是要更改皇位繼承人。
朱常洛臉色鐵青的在屋裡轉了轉,喃喃道:“就算召回福王,我又沒犯錯,只怕內閣也不會同意的。”
王安急道:“但那樣太被動了,萬一若是出現一點變故,只怕後果都不堪設想。太子殿下還是趕緊想想對策。”
朱常洛又焦急的轉了幾圈,腦子裡亂糟糟的,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王安也是束手無策。
這時,一直站在王安身後默不作聲的任鴻飛忽然上前幾步,高聲道:“皇爺爺龍體欠安,臥床不起,爹爹身為長子,雖未得傳喚,卻也理應日夜侍候在皇爺爺的床榻之左右。”
隨即放低了聲音:“何況皇爺爺現在病入膏肓,未免神志有些不清,難免會說出些莫名其妙的話,皇爺爺乃當世明君,不可在晚年毀了名聲,聖旨是要記載在史冊裡的,為了避免皇爺爺不被後世所誤解,這些在神志不清時的吩咐,可以暫不發出去。”
任鴻飛又高聲道:“孩兒認為,爹爹應該立即去侍奉皇爺爺左右,日夜陪伴,以盡孝道。另外為了皇爺爺安心養病,乾清宮也該限制出入,避免有人打擾皇爺爺的清淨。”
朱常洛仔細聽完任鴻飛的話,低頭想了一會,面露喜色:“王安,由檢說的不錯,為了避免父皇的威名受損,詔書就先不要去發了。我們還是先去照顧父皇龍體為重。”
說罷領著王安往外走,走到任鴻飛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出了殿門吩咐道:“本用、劉威,隨我和王公公去乾清宮。”
“是。”韓本用和劉威齊聲答應,等朱常洛和王安走出幾步後,這才緩緩的跟在後面。
任鴻飛站在店門口看著恍然大悟的朱常洛快步離開慈慶宮,心底發出一絲冷笑:“哼,朱常洛,朱翊鈞死的越早,你死的就越快!”
抬頭看了看天色,任鴻飛轉身慢慢的往回走,和葉漢卿驚喜重逢的這幾個月來,可以說是他到了這個世界以來最舒暢的一段時間。
任鴻飛一邊往回走,一邊低頭思索著什麼,猛一抬頭笑了,不知不覺的又來到了朱由校的東廂房門口,葉漢卿並沒有在外面站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