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帝登基伊始,加封功臣外戚,舉行了盛大的封后大典,並且大赦天下,天下人盡知天子與皇后伉儷情深,情深不移。
半年後,太上皇病逝,葬入帝陵,宣武帝不顧大臣請求,執意守滿孝期三年,皇帝如此,底下的皇親大臣更加不敢減期,即便過了重孝,家中也不敢有喜樂。
也正因此,顧清漪這個當皇后的就遭了秧,這兩年下來,大家都知道世上如果有讓皇上改變主意的人,那一定是皇后。於是顧清漪就成了花樣救火人員,每當皇上發脾氣,不管是宮女太監還是朝廷大臣,總愛打她的注意,讓他幫忙著消火,或者讓她吹一吹枕頭風,讓皇上改變某個主意。
一般情況下,顧清漪是不會插手前朝政務的,但在守孝這件事上,她就不得不提一提了。
皇后寢宮原本是承乾宮,但是顧清漪心中膈應,便想著挑景泰宮居住,沒想到白穆雲直接把她安排到皇帝的寢宮乾元宮,一開始還有大臣上書勸誡此事於理不合,摺子直接被白穆雲打回去了,後來大臣們慢慢琢磨出來,但凡和皇后有關的事,無論對錯,只要皇上覺得是對的,無論他們怎麼說,都是錯的。
連登基大典都帶上皇后的任性皇帝,還想讓他怎麼收斂?於是慢慢地,再也不敢有人插嘴皇后的事了。
所以顧清漪居住在乾元宮,與前方的御書房非常近,得知白穆雲忙完之後,直接讓人把他叫回來商量事情。
“出什麼事了?你難得主動叫我回來。”
白穆雲穿著五爪金龍朝服,龍威日盛,周圍宮人都不敢直視,顧清漪卻未覺得他和以往有什麼不同,宛若尋常夫妻一般,牽著他的手走入內室,替他擦了擦頭上的汗,換了一身常服,把早就準備好的冰鎮酸梅湯端上來,“先喝一碗酸梅湯解解暑。”
冰涼爽口的酸梅湯下肚,白穆雲的神色頓時鬆散了許多,他沒個正行地歪在軟塌上,手中把玩著顧清漪軟嫩的手心,懶洋洋地說道,“好了,現在可以說了吧?”
顧清漪被他搔得手心癢癢的,躲避了一下,才道,“穆雲,我知道父皇駕崩後你很難過,但是你守孝三年也就罷了,實在沒必要讓底下人也跟著守三年,太苛刻了。”
關於守孝這個問題,顧清漪早就勸過,這會兒又舊事重提,想必是又有人與她說什麼了,白穆雲眯了眯眼,眼底有寒芒一閃而過,“今日又是哪家夫人來打擾你了?”
就知道會是這樣。
顧清漪嗔了他一眼,“怎麼?我當皇后的還不能見命婦了?何況我今日見的不是別人,而是阿孃,阿孃與我說了,你這麼一守孝,底下的大臣不敢放肆,連嫁娶都停了,這三年耽擱下來,得多耽擱人家姑娘家的青春年華?我當皇后的,還是該管的。”
“是我疏忽了。”白穆雲這才臉色稍緩,“回頭吩咐下去就是,你和岳母的性子太好,被人拿捏了短處,直接利用上了。”
那些人為什麼不敢直接面聖明說?說白了是不願承當風險,直接轉移到皇后那兒罷了,想到這裡,他臉又板上了。
“你看,又來了。”
顧清漪可不管眼前這位就是皇帝,直接膽大包天地拉扯著龍顏,還一邊嫌棄地說道,“也難怪底下的大臣怕你,這兩年下來你是越來越嚴肅,脾氣還不好,他們不怕你才怪呢。”
顧清漪的雙手放肆地在白穆雲的臉上犯上作亂,若是讓下頭的人看到了,怕是要嚇破膽的,偏偏他們威嚴冷峻的帝王在皇后面前溫順得不行,任由她作亂不說,還問了一句,“他們有求於朕,才怕朕,那漪兒你呢,怕不怕朕?”
語氣居然還有點兒緊繃。
顧清漪許久沒見過他緊張的樣子了,覺得有趣,故意道,“誰說我不怕了?你這樣子,可嚇人了。”
夫妻多年,顧清漪看出白穆雲的緊張,白穆雲豈會看不出她的作怪,整個人都放鬆下來,點了點她的額頭,“又作弄人,非得嚇唬我才甘心。”
顧清漪笑癱在他身上,溫香軟玉在懷,白穆雲隱忍地皺了皺眉頭,忽然說了一句,“三年確實太久了。”
顧清漪先是一愣,很快就察覺到他的變化,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守孝三年,戒葷腥、戒酒樂、戒女色,白穆雲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可不就受不住了麼?
白穆雲向來說到做到,當了皇帝后更是一言九鼎,說了守孝三年,就一定會守孝三年的,顧清漪可捨不得他難受,連忙從他身上下來,還不忘抱怨了他一句,“早就勸過你,偏你不聽,這下後悔了吧?”
“給父皇守孝,自然不會後悔,忍忍便過去了。”白穆雲緩過勁來,歉意十足地看著顧清漪,“倒是委屈了你,與我一起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