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漪鬆了口氣,秦王在書房給她備了琴,她閒來無事也會彈奏幾曲,手法並未生疏,這會兒便大大方方地走過去,淨了手,跪坐在琴旁開始撥絃彈奏。
彈奏的是高山流水。
顧清漪的琴藝是經過名家教授,並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當初在她還是顏舜華時就技驚四座,此時自然也不俗,原本嬉鬧的、閒談的人都紛紛安靜下來,側耳傾聽高山流水的聲音,合情合景,情景交融,漸漸入了迷。
一曲終了,在場的眾人久久無法回神,直到有人擊節讚歎,“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妙,甚妙。”
說話的是亭子裡的文士,言語間絲毫不掩讚賞,甚至有人開始揮墨作詩起來,這番喧鬧聲才把其餘人驚醒,看向顧清漪的目光滿是驚歎和詫異,應是沒料到她的琴藝有這等水平。
端陽公主意猶未盡,“餘音繞樑,三日不絕,今日得聞二弟妹的琴聲,其他樂聲都成俗物了。”
“大姐過譽了,世上擅琴者不知凡幾,我不過是雕蟲小技,自娛自樂罷了。”
顧清漪謙虛地回了一句,說著便要起來,只是跪坐得久了,雙腿有些痠麻,好在旁邊遞過一直大手,她一見便搭了上去,抬頭衝著秦王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壓低了聲音問道,“王爺,我彈的曲兒好不好聽?”
方才對外還是謙虛得不行,這會兒對上秦王,卻是帶著邀寵的期待和得意,若是她身後長著尾巴,這會兒怕是要翹上天了。
秦王忍住給她順毛的衝動,眉梢間盡是笑意和寵溺,如她所願地誇讚道,“好聽,漪兒的琴藝一如既往地讓人沉醉。”
顧清漪心中一動,想起當初在花園撞見秦王聽江元瑤彈奏平沙落雁的一幕,低身問道,“王爺以前是不是也曾聽過我彈琴?”
“嗯。”
秦王知道她問的是什麼,眼中帶上幾許追憶與溫柔,“在一次賞秋宴上,本王偶然聽你一曲,驚若天人,從此便對你多留意了幾分,不知不覺便情根深種。”
這還是秦王第一次與她談及緣起情深,顧清漪心裡像是喝了蜜一樣甜,同時也慶幸不已,“好在我當時彈了曲,不然就錯過王爺你了。”
秦王表示贊同,若不是被顧清漪的琴聲吸引,以他的性格,萬萬沒有去關注閨閣女子的道理,“這也是咱們的緣分。”
可不是緣分麼,顧清漪點頭,笑眯了眼。
端陽公主她們還在議論著方才的琴聲,留意到顧清漪和秦王正在說悄悄話,她便喊道,“二弟,我知道你與弟妹的感情好,一刻也捨不得分開,但我們婦人們湊一堆,你留下也不成樣子,快走快走,去和三弟他們玩去吧。”
在場的夫人女郎紛紛看過來,大著膽子打量著兇名赫赫的秦王,秦王被調侃得無奈,看了顧清漪一眼,見她害羞得不行,不由露出一抹笑,朝著端陽公主拱了拱手,當真去了岐王那頭了。
秦王這副溫和的模樣,把眾人驚得不輕,就是端陽公主也拍著胸口說道,“老天爺,我長這麼大還從未見二弟笑過呢,‘平生鐵石腸,化作繞指柔’,說的就是二弟了。”
眾人紛紛附和,豔羨的目光朝著顧清漪看來,秦王不在,顧清漪終於恢復幾分從容,“可別拿我逗趣了,公主才是今日的主人翁,被我搶了風頭,指不定得記恨著,下回還得讓我投壺丟面子呢。大家行行好,替我好好地巴結奉承她,把她給哄高興了,忘了這一茬才行。”
所有人都是大笑,端陽公主更是佯怒地瞪了顧清漪一眼,“好啊,你倒是編排起我來了。”
顧清漪拱手討饒,其餘人也知道今日的重頭戲所在,順水推舟地轉移了話題,顧清漪終於從各色各樣的目光中脫離出來,微微鬆了口氣,一邊與眾人說著話,一邊分神打量著今日的赴會人員——大多數是親近秦王府一派的人家。
她眉頭一挑,暗暗露出詫異的神色來,端陽公主她是什麼意思?她今日的做法,難不成是要向秦王府投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