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一,秦王府郡主滿月禮。
一大早,秦王府所屬樂昌街被車馬堵得水洩不通,寶馬雕車香滿路,才子佳人逐笑來。李家小姐的馬車被堵在半道不上不下,車伕在外邊稟告道,“兩位小姐,馬車無法通行,請您二位下車移步。”
婢子掀開車簾,兩位相貌秀麗、氣質嫻雅的妙齡女子踩著腳踏下了馬車,街上有不少棄車步行的郎君貴女,有認識的女郎看到她們,立馬就熱情地迎了上來,“爾嵐,爾雅,你們也來了,正好咱們可以結伴同行。”
爾嵐、爾雅,正是顧清漪舅舅家的兩位表妹。
因為表姐顯赫的緣故,李爾嵐和李爾雅自從回京後就大受追捧,她們並沒有因此盛氣凌人,而是愈發矜持溫和,細聲細氣地與諸位女郎說著話,結伴進了秦王府。
秦王府建造恢弘大氣,雕樑畫棟,金碧輝煌,行走的下人奴婢穿紅戴綠,身上穿著的是普通人家也難得上身的好料子,再看他們神色不卑不亢,進退有度,可見秦王妃治家有方,下人們的規矩都很嚴。
賓客被引到王府花園,如今的節氣乍暖還寒,自然不能露天設宴,但是花園中多的是亭臺樓閣,宴會地點便在臨湖的繡春樓,樓閣有三層高,紅牆綠瓦,屋簷飛翹,漢白玉石階砌成的石階圍欄清透瑩潤,早春的花朵植成盆栽點綴各處,生機盎然,一路繁華。
樓閣中燒著上等的銀炭,暖氣融融,一樓是男賓客,不乏朝廷命官和名門公子,秦王的昔日部下差不多都來了,場中大嗓門說話的都是行伍之人,在一群和聲細語的郎君中頗為引人注目。
三大五粗的軍中漢子不怎麼受女郎們歡迎,她們從一樓經過,視線大多是投放在年輕郎君那兒,比如說至今尚未婚配的岐王,或者說訂了婚也不掩其奪目光彩的端王世子白皓遠和勇毅候世子邵言錦,特別是後者,其燁然的風姿風靡整個京城,是十女郎當中有七個都是邵世子的仰慕者,即便他已經和玉安郡主定了親,也不妨她們偷瞧心上人,聊以慰藉。
然而那群芳心暗許的女郎們並不知曉,她們心心念唸的錦郎,也是個示意人。
自打進入閣樓,邵言錦杯盞中的酒水就沒斷過,這會兒已經是酒氣微醺,美瞳迷離,身為好友兼未來妹夫,白皓遠終於忍不住躲過邵言錦手中杯盞,“你是怎麼回事?怎麼整日買醉,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就算是被逼著成家,你也不至於這般自暴自棄吧?”
邵言錦被奪走了酒杯,也不說話,眼神發直著看著空蕩蕩的手,看起來像是喝醉了。白皓遠知道邵言錦的酒量,這點兒梨花白遠遠不能讓他醉倒,便坦白地問道,“玉安郡主身份和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雖然性格刁蠻,好好教導便是,對你來說是小意思,你何至於失意至此?難道說……”想到某個可能,他頓時睜大雙眼,“難道說你另有心上人?”
邵言錦這才有了反應,迷離的視線漸漸聚焦,低低地嗯了一聲。
白皓遠又驚又奇,好友平日裡看起來浪蕩不羈,根本不像是有心上人的樣子,再說了,以他的相貌和身份,若是中意哪家姑娘,上門求娶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他百般不解地問道,“既然你另有心上人,早幹嘛去了?為何另定了玉安郡主?”
邵言錦又是一陣沉默,眼中情緒晦澀難辨,看得邵言錦一愣一愣的,鬼使神差的,他忽然生出一個荒唐的猜測,“你的意中人莫不是有夫之婦?”
也只有這樣,邵言錦才能求而不得了吧。
他原本是胡亂猜測,不料邵言錦的眼神驟然犀利起來,像是驟然甦醒的兇獸般可怕,白皓遠胸膛劇烈起伏,不是被他眼神嚇到,而是被他的反應給嚇住了。
邵言錦當真是喜歡了有夫之婦!
白皓遠福至心靈,把邵言錦所有的異常舉止聯絡起來,“我記得你堂妹與太子妃是手帕之交,你總愛藉此往武安侯府跑,即便你堂妹離京也不見你消停,難道說,你的意中人其實是……”最後那三個字,他不敢說出口,只是瞪圓的雙目昭示著他的驚愕。
“不是。”邵言錦冷冷地否決,眼中有揮之不去的陰霾,“她已經亡故了。”
氣氛驟然冷卻,白皓遠失去了言語,邵言錦垂下雙眸,奪走酒杯再次自斟自飲,彷彿什麼都未曾發生過一般。
一樓氣氛各異,二樓的女眷們看起來一片融洽。
上了年紀的婦人聚在閣內閒談,但是年輕女郎們年輕不知冷,三三兩兩地聚集在露臺觀賞風景,樓閣建造精巧,四處都建造了露臺,花園各處的風景一覽無餘,別有一番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