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寶寶出現在她肚子裡,就經受了數不清的磨難,能夠活下來都算是奇蹟。儘管周大夫再三保證胎兒健康,顧清漪總是心裡沒底,經常半夜做噩夢驚醒,生怕寶寶就像夢中一樣,無聲無息地離她而去。
如今寶寶終於有了胎動,真真切切地證明著他的存在和健康,如何不讓顧清漪激動且歡喜。
興許是知道她的心中所想,寶寶又在肚子裡踢了一腳,他是那麼小,只是踢出那丁點兒的弧度,落在掌心已經微不可查,但依舊重若千鈞地敲在初為父母的顧清漪和秦王心上,那一刻,他們緊張得忘記了呼吸。
生命多麼地神奇,血緣又是多麼偉大,他們滿心歡喜且期待,用盡一切方式感受著方寸空間內的孩子,他弱小又鮮活,與他們血脈相連,親密無間,是世間最珍貴的禮物。
讓人遺憾的是,寶寶踢了兩腳後再無動彈,顧清漪激動的情緒漸漸平息下去,長時間維持固定姿勢讓肌肉開始發酸,她不自在地動了動,才發現秦王不知何時已經半跪在她跟前,雙手輕輕扶著她的腰身,上身微微前傾,最後把耳朵貼在她的小腹上,開始傾聽寶寶的動靜。
他的身軀挺拔而高大,即便半跪在她跟前也比坐在軟塌上的顧清漪高,因此他素來挺直的脊背在低腰的那一刻拱起彎曲的弧度,一點也不具備美感,顧清漪卻移不開眼,心中有莫名而複雜的情緒翻湧,久久無法停歇。
或許是為他男兒膝下有黃金的一跪,又或許是為他臉上鄭重其事的嚴肅,她僵硬在原地無法動彈,靜靜地看著他,一時忘記了言語。
許久之後,得不到寶寶回應的秦王終於放棄傾聽,他後知後覺地發現顧清漪的注視,臉上的遺憾瞬間收斂得一乾二淨,他板著臉,面無表情地坐回軟塌上,連雙手都規規矩矩地擱在膝蓋上,雙目直視前方,幽深又冷漠。
顧清漪卻清晰地看到,他被曬成古銅色的耳後,染上一抹微不可查的紅暈。
詭異而尷尬的氣氛持續到馬車停下,秦王第一時間下了馬車,眨眼間不見蹤影。顧清漪以為今日之事就此結束,結果晚膳後,就看到大步流星走進來的秦王。
徐嬤嬤小心翼翼地問道,“王爺,您這是?”
秦王冷冷的看她,“怎麼,本王回房就寢也需向下人彙報?”
“奴婢該死,請王爺責罰。”
“出去。”
顧清漪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叫人,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要伺候她沐浴的下人退得乾乾淨淨,眨眼間只剩下她和秦王兩人。
她不敢再叫人進來,生怕會觸怒眼前這位煞神,再淪落雲香那般下場,左右她身子還不算重,便獨自進了浴間,打算自己動手。
結果衣裳才褪了一半,秦王的聲音就突然響起,“你在做什麼?”
顧清漪的手一抖,腰封便墜落在地上,上襟的衣裳毫無遮擋地展露開來,露出雪白如雲錦的身子,圓潤的小腹,豐滿的雪峰,修長的天鵝頸之上,是一張清豔出塵的素臉,她正瞪大一雙漆黑溜圓的雙眼,驚惶無措地看過來——
秦王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迅速別開眼。
顧清漪連忙撿起腰封重新系上,心有餘悸之下不免惱怒,語氣也不怎好,“妾身要沐浴,王爺進來做什麼?”
秦王重新移回視線,皺起了眉頭,“本王說過,你沐浴時必須有下人陪同。”
“你把人趕走了!”
顧清漪理直氣壯,聲音響亮又清脆。秦王看著她,不知為何突然勾了勾唇角,連聲音都和緩起來,“本王幫你。”
顧清漪雙手攥緊衣襟,下意識地後退幾步,臉上的戒備和抗拒清晰可見,秦王的臉瞬間陰雲密佈,立馬轉身離開,只聽他一聲冷喝,“來人!”
被驅趕出去的下人再次魚貫而入,顧清漪鬆了口氣,在下人的伺候下沐浴完畢,慢吞吞地走回梢間,結果看到正半靠在床上看書的秦王。
他不是該怒而離開嗎?為何還在這裡?
秦王從書中抬起頭,冷冷地看著她,“還站著做什麼?”
“王爺如何在這裡?”
“王妃不願本王回來?”
“妾身不敢。”顧清漪低下頭,雙手搭在小腹上,緩緩地說道,“妾身睡相不穩,怕是會驚擾王爺睡眠,既然王爺今晚想要在此休息,那妾身搬去西暖風好了。”
左右她以前住過一段日子,東西都是現成的。
“顧清漪,站住!”
冷厲的怒喝自背後響起,顧清漪的腳步一頓,眨眼間的功夫,秦王就出現在她跟前。他低頭俯視著她,神色一片冷凝,連視線都是化不開的寒意,“你心裡還在想著邵言錦,是也不是?”
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