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床幔低垂。
花窗半掩,初秋的夜風吹進來,輕輕拂動著紗帳。
杜薇蜷縮著身體,像是一隻慵懶的貓咪,睡得沉沉。
風暮寒倚在床頭,黑暗中,側臉如同刀刻斧鑿般的清晰分明。
剛才,他趁她睡熟時已悄悄檢查了她手腕上繫著的那塊三生石。
雖然她從來都沒有向自己解釋過這塊石頭的詳細由來,只是說它是持酒僧送給她的。
可是,當他發現那塊石頭產生的異狀時,不由得聯想起剛才在水池裡,她眼中流露出的驚慌與失落。
他不能容忍她存在任何的秘密。
他想了想,徐徐索索地坐了起來,披衣悄然離了屋子,他吩咐青衣派暗衛去京城的天禪寺找慧悟主持。
他必須知道一切,有關她的所有,不管今後如何,他都不會再放手,因為已經失去過一次,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種被生生割裂般的痛苦。
再來一次的話,他難保自己不會瘋掉。
翌日。
風暮寒帶著杜薇乘馬車去了陶府。
陶巡撫早在三天前就接到了世子的帖子,所以早就提前預備好了一切,府門大開,一直接到了巷子口。
陶夫人笑容滿面的帶著一幫丫鬟婆子候在二門內,看著風暮寒身邊的侍衛抬進一箱箱的厚禮,笑的眼睛都睜不開了。
陶府的嫡長女,陶妙仙緊跟在陶夫人身邊,當她看到那一隻只排列整齊的大雁時,臉色不禁一僵。
普通人家納采時只需送上一隻大雁,可大多數人家並不會親手獵雁,所以送上的一般是由木雕的大雁做以充數。
可是現在杜府卻一下送來了這麼多的大雁,想起陶玉靈只不過是自己庶出的妹妹,卻能得未來夫家如此看重,她的心裡突然間有些失落。
按說她身為長姐未嫁,下面的妹妹是不能出嫁的,可是聽父親說,替杜府上門納采的是當今南王世子,一品威武將軍,就連京城的王子公孫見了他都要禮讓三分,他們區區一個巡撫府怎麼敢跟著唱反調。
陶仙靈看著南王世子送來的東西擺滿了院子,朱漆箱子,足足有十抬。
“這些還不是聘禮,只怕下聘那天會送來的更多……”陶夫人低聲笑道。
“杜府果然財大氣粗。”陶妙仙不悅道,話裡明顯帶著些諷刺的意味。
陶夫人覺察到女兒的情緒,勸慰道:“這有什麼不好,日後你弟弟娶妻時,有了這些做聘禮,也能風風光光一回。”
陶妙仙咬著唇角,心裡想著的卻是這些東西要是她的該有多好。
杜府只不過是一介商賈之家,她是看不上眼的,家宴當日她也曾遠遠見過杜逸帆一面,雖也驚為天人,但卻還沒有讓她生出過其他的念頭來。
因為她覺得,杜逸帆的身份根本配不上她。
她是陶巡撫的嫡女,嬌滴滴的大家閨秀,如何能嫁做商人婦,以後還要幫著丈夫打理生意,成天身上都要沾著銅臭,太過庸俗!
她想過的是花前月下的日子,要讓對方捧在手心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可是這樣的男人,哪裡去找啊……
她輕輕嘆息著,玉指拂過自己的面頰,只覺得光滑如脂,竟越發的自愛自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