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王文川早就有機會去做京官。在他曾任節度通判的時候就可以透過朝廷的考試進入朝中,然後慢慢地熬資歷,順理成章地獲得提拔,快速進入齊朝的權力核心。
而考試,對於王文川這樣一個超級學霸來說,本來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畢竟他的文章在當時,是毫無爭議的第一人,而在詩詞方面雖然不算第一,但也絕對在頂尖之列。
但他壓根沒去參加考試。
他執拗地去了另一個縣城做知縣,一干就又是五年。
從同僚、好友和政敵的眼中,他看到了疑惑。這些人顯然覺得,王文川的腦子多少是沾點大病。
但楚歌此時,卻很能理解王文川的心態。
因為他在歷史上,本就是以執拗而著稱的人。
凡是他認定的事情,就要不計代價、不計後果地執行下去,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齊朝的官員,為了升官發財,每個都在走捷徑。
齊朝的讀書人,在歷史上地位最高。而齊朝,更是有著“冗官”的問題,官員的數量也稱得上是歷朝之最。大量的讀書人只要考取了功名,等一段時間,總能謀個一官半職。
可即便如此,這些官員們也都挑三揀四,只想留在繁華富庶的京城,沒幾個人願意去窮鄉僻壤的鄉下和基層。
甚至得到任命之後,還推三阻四。
拉關係,送禮,找靠山,想辦法留在京城,混入權力中心,然後攀附某個權貴,很快一步登天。
但王文川顯然不想這樣。
他之所以一直執拗地留在基層,只想憑藉著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往上爬,顯然並不是完全不考慮自己的俸祿和前程,而是將它們放到了比較靠後的位置。
他更關心的是,自己為官一方,到底應該做些什麼。
二十年在記憶碎片中,一閃而過。
但從這些碎片中,楚歌還是能清楚地看到,王文川修過水利,開過荒田,治過洪澇,鬥過豪強,提拔學子,秉公斷案……
有一件事情,在記憶碎片中佔據了很大的篇幅。
在王文川做縣令的時候,春夏青黃不接,農民的生活十分艱難。去年的糧食已經吃完,而今年的新糧還沒有收穫。各種糧商、士紳,則是蠢蠢欲動,想借此機會抬高糧價、狠宰農民一筆。
於是,王文川決定,將官府糧倉裡的存糧借給農民,讓他們在秋收之後歸還,並保證只按市場最低的利息計算。
這種辦法最終大獲成功,農民有了救濟的口糧,官府也增加了收入,唯一不滿意的,只有地主和豪強。
但對於王文川來說,他們的不高興,對自己而言顯然就是最好的嘉獎。
他就這樣在基層一點一點地積累,直到有一天,他做知縣任滿後回鄉探親,路過城外的一座名山。
跨過山腳的野草和亂石之後,王文川來到了山頂。登高望遠,他看到了山頂雲霧繚繞,而山下就是齊朝的錦繡河山。
於是,他作了一首詩。
“不畏浮雲遮望眼,只緣身在最高層。”
或許從這個時候他已經下定了決心。
在基層的時間,應該夠久了。
準備得已經充分了,而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要離開基層,向上走了。
因為想要“不畏浮雲遮望眼”,就只能“身在最高層”。
於是,四十二歲的王文川,才終於來到京城,走入之前那個自己執拗著一直不肯進入的齊朝權力核心。
但記憶碎片中的場景卻並未到此為止。
來到京城之後,此地的繁華確實並非之前的窮鄉僻壤可比。
而王文川的官職步步高昇,在齊朝這個以俸祿優厚而聞名的朝代中,這筆錢已經足以讓他過上十分富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