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田詩乃的人生軌跡上,有兩件事情是最大的分水嶺,決定了她如今現在的模樣。
詩乃的記憶中,沒有儲存父親的長相,因為這個原本最不應該缺失的男人,在她二歲時候便離開了,死於一場交通事故。
當時,父親帶著詩乃與母親,準備駕車回老家過年。
就在車輛行駛到一處山坡斜面道路,途徑一處緊急拐角口時,一輛大卡車突然從對向方向駛來,由於事發突然,大卡車剎車打滑,最後直接撞在了轎車的右側。
遭到卡車撞擊的小型車,當場越過護欄掉落到山坡下,最後被兩根樹木擋住才停止下跌。
值得慶幸的是,父親雖然身負意識不明的重傷,但還不至於立即死亡;而在助手席上的母親,也只是左大腿單純骨折而已;至於年幼詩乃,則因為固定在後排嬰兒安全座位上,幾乎毫髮無傷。
但是,不幸的卻是,事故發生時正值凌晨時分,母親的手機電量耗竭關機,而父親的手機則因為撞擊而破損,這條山坡道路也因為地處人煙罕至的地方,所以過了很久都無人透過。
當終於有車輛經過這裡,注意到有事故發生而報警時,那已經是六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這段時間裡,詩乃的母親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丈夫,呼吸一點點的消失,心跳一點點的停止,身體一點點的冰冷,直至最後死亡。
然後,母親徹底崩潰了,當她再度甦醒過來後,心智年齡回到與父親相識之前,徹底埋葬了有關那個男人的記憶。
也因此,母親雖然接受了詩乃是自己的親人,但卻從來不向詩乃提及任何關於父親的事情,並且帶著詩乃離開了東京,回到了鄉下的老家,從此一心冀求平穩與寂靜,過著宛若鄉下少女般的儉樸生活。
在詩乃認知裡,母親始終都是一副容易受傷的脆弱少女模樣,這也讓詩乃從懂事開始,便時常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要保護自己的媽媽不受傷害。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會發生後來那場事故,也成了命中註定的事情。
十一歲那年,詩乃陪著母親到附近的郵局辦事,母親在「儲匯款」視窗辦理手續時,詩乃就坐在等候區的長椅上,翻看著一本書籍。
也就是在這時候,一名男人走進郵局,詩乃至今都清晰的記得,那是一名穿著灰色服裝,一隻手上拿著波士頓包的瘦小中年男子。
男人在入口處停下腳步,往郵局內看了一圈,詩乃瞬間和他四目相對。
那是一雙如同黑洞般的瞳孔,泛黃的眼白中央不停移動著,詩乃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人的瞳孔可以擴大成這樣,但是她卻本能意識到了危險。
但是,詩乃來不及做出應對,男人便直接朝視窗走去,並且走到了母親的身旁。
下一秒,男人忽然抓住了母親的手腕,一把將她拖拽了起來,並且狠狠地推在了視窗上。
詩乃頓時站了起來,想要衝上去為母親打抱不平時,男人卻突然將波士頓包放在櫃檯上,並且從裡面抓出某樣黑色物體。
那是一把手槍,不是玩具槍,而是真真正正的殺人兇器。
男人將槍口指向視窗裡的男性職員,歇斯底里的大吼著:“把錢放到包包裡面去!”
同時,又馬上叫道:“把兩手都放到桌上!別想按警鈴!其他人也別亂動!誰敢動,我立馬殺了他!”
他左右晃動手槍,威脅著郵局內部的職員以及安保人員。
相比其他已經嚇得抱頭蹲地、瑟瑟發抖的女性職員,視窗裡面唯一的那名男性職員,雖然緊繃著臉龐,但還是用右手拿起一疊紙鈔遞了出去。
與此同時,他的左手瞧瞧伸向了桌子下面,就在那一瞬間……
槍聲響起,雙耳感到陣陣麻痺,然後隱隱聽到「鏘」的金屬落地聲,一個細長的鉛筆狀的金屬物體,彈到牆壁上後滾落到詩乃腳邊。
那是一枚子彈殼。
再抬起臉來時,詩乃就看到櫃檯內側的那名男性職員,已經瞪大了眼睛,兩手按住自己染血的胸口,直接一頭栽倒了下去。
“我再說一邊,不要按警鈴!”男人的聲音已經整個沙啞了,握住槍的右手也開始不斷髮抖,但是他的眼神也徹底瘋狂起來。
詩乃不知道該如何做,她只知道母親現在很危險,因為她是距離這個殺人犯最近的人。
正當她完全不知所措的時候,男人再度叫了起來:“喂!你們兩個過來,快點把錢放進去!”
男人的槍口對準了櫃檯裡面兩名抱頭蹲地的女性職員。
可是女性職員們,除了搖頭髮抖之外,根本就沒有任何行動。
看到這種局面,男人急躁地用腳踢了櫃檯下方好幾次,然後便半轉過身子,衝著門口兩名企圖靠近的安保人員怒吼道:“給我抱頭蹲下,再靠近一步,我就再殺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