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寶說著說著直接嚇哭了,一邊哭一邊對葉清穀道:“神仙呀,我要是知道您是神仙,他們就是給再多的錢我也不敢和你作對啊。”
葉清谷心裡知道,自己和李任的賭約只有局中人才知道,所以那些黑衣人究竟是誰派出來的自然不言而喻,只是他此時另有別的問題要問,便問張大寶道:“張大寶,我這三日斷了分發的清水,你心中可有埋怨?你只管如實說,我只要聽真話。”
聽得葉清谷語氣嚴肅,張大寶哆哆嗦嗦地回話道:“這……埋怨自然是埋怨的,本想著日日有水送來,結果斷了幾日,心中自然是埋怨的。可神仙我真不敢和您作對啊,都是那幾個黑衣人逼我做得啊!”
聽到張大寶此言,葉清谷還沒什麼反應,邊上的寧青牛就看不下去,一個箭步上前,開始教育起張大寶:“大寶啊,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你當時不肯去學堂,如今怎麼長成了這樣的人。你可知道人應當知足常樂,別人有所賜當心存感恩,你怎麼還反而心生怨恨……”
寧青牛這幾年還兼職過幼童的開蒙先生,這番說教直說道自己嘴裡都快冒出火星子才算停下,而張大寶等他停下又是連連磕頭,對葉清穀道:“神仙,以前是我不懂事,今天聽了寧兄弟這番教導,我以後再也不會如此了。”
雖然不知道張大寶是否真心誠意說出這句話,但他這幾個字在葉清谷耳中,就好像黑暗中的火光一般,讓葉清谷一下子想通了許多事情。
“寧青牛,我那兄弟若是問起我在哪,就讓他去李太守府中找我!”來不及和寧青羊他們解釋自己想通了什麼,只留下這句話,葉清谷馬上衝出門外,直向李府飛去。
當李任聽到下人來報那位看上去年幼些的神仙又到了自家庭院之中時,他滿以為走出去的時候會看到一個滿面頹唐,前來認輸的葉清谷,但沒想到出現在眼前的葉清谷與之前回報的官差所說全然不同,雙目有神,鬥志昂揚,哪裡有半點沮喪的神色,頓時心中覺得不妙。
在李任走到葉清谷面前,還沒來得及行禮,葉清谷就噴出一把金色小劍,懸在李任頭頂約一尺之處,說道:“李任,這乃是我師門秘法通心神劍,最是能分辨人言真假。現在開始,我問你答,有半句虛言,神劍落下定叫你身首異處。”
李任聽得葉清谷這般言語,當時就是背上驚出冷汗,連連點頭稱自己不敢妄言。
“李任,這東餘國北境,誰官職最大?”
“這,自然是下官了。”
“那你身為北境太守,又有何職責?”
“當為天子守土安邦,平亂安民。”
“你既知道自己有這些職責,那我問你,何為安民?”
“使百姓豐年富足,荒年不死,有所教化,能知禮節,是為安民。”說到這裡,李任猛地抬起之前一直低著的頭,對葉清穀道:“仙人無非是想和我一議我不開倉放糧的事情,今日在廣場所發生的事情,難道還不足夠讓仙人相信我的想法麼?”
若是在上午,李任這番話說出,葉清谷自然無言以對,但這時聽了李任的說辭,葉清谷只是哈哈一笑,然後說道:“你身為北境太守,治理民事乃是你的本職,任由救濟糧食爛於倉庫之中,卻不用此救濟窮人,坐視你治下百姓餓死,是為不作為;明知三江城以北有水源,卻不設法尋人除去水怪,坐視你治下百姓渴死,是為不作為;知曉百姓救濟之後或有怨憤之情,卻不教導他們引之向善,坐視你治下百姓無禮無節,是為不作為;和我有賭約在身,卻派人引發事端,這事上你倒是有作為了啊!”
葉清谷的聲音不大,但是聽來卻好似雷霆震耳,使人發聵,李任聽得他這番言語,臉色霎時變得極為難看,身子更是忍不住彎下幾分。
“你在任上,北境一切事務皆以你為首,若你覺得開倉放糧不妥,自然應當另尋他法緩解災情,怎可如甩手掌櫃一般深居家中,有官如你,不若擺個木偶,豈不更為省事!”
一字一句,好似利劍穿心,讓李任連身子都直不起來了。
“你與我的賭約,並不重要,這北境萬千百姓的性命,才算重要。你這太守,有不如無,你說你這頭顱,我當斬不當斬!”
葉清谷最後幾個字,便如雷公掌刑,捶打天下不良之人,李任聞言,臉上青白之色不住變化,最終竟然“噗”地一下,癱軟在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其實所謂通心神劍,不過是葉清谷用元鶴劍晃點李任的,但他在言語之中,確是不自覺的用上了道門唸誦真言的法門,再加他如今與道相近,說話之間竟然隱隱能喚起天地之威能,李任本就心頭有愧,如何能捱過他這幾句話。
葉清谷見說得李任噴血,不由心頭大慰,知曉這次自己算是真正從道理上贏了這個太守,只是他猛然瞥見在李任噴出的鮮血之中,竟然有幾隻小小的黑色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