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個兵士,其實也就是用牛角尖刀開了個頭而已,之後的刻畫,基本都是符咒本身自行完成。
“尚饗!”
龐瀚的聲調變得短促而卑謙。
黑血塗抹的符咒頓時燃燒起來,這是黑色的火焰,以鮮血為燃料,以骨肉為依託。兵士以自己的生機供養著張牙舞爪的黑火。
這黑火從兵士的體內燃起,然後噴湧在兵士的體表。透過黑火與骨肉的縫隙,可以看見兵士的體內,彷彿奔騰著咆哮的熔漿。
一陣似有似無的獸吼驀地傳出,這聲音並不大,卻像在每個人的心底響起,似乎一瞬間就將所有人的心臟緊緊抓擭起來。
黑旗上的怪獸圖騰霎時像活了過來,隱藏在煙霧背後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兵士身軀上噴湧的黑色焰火。
一陣狂風颳過,黑色焰火隨風而起,徑直飛向怪獸圖騰!
黑火一撲上旗面,頓時隱匿不見,只餘下黑旗獵獵作響。
四個兵士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萎靡倒地。原本強壯健碩的他們,現在已經是四具人幹。
另一邊。在龐瀚喊出“起祭”二字之時,所有的工兵營士兵化成的新生赤鬼,就如同操練了許久一般,排好了隊形。如果此刻有人在高空中往下俯瞰的話,就會發現,他們排列的圖形,完全和那四個兵士身上的符咒紋路一模一樣!
在四個兵士劃開自己的身體,冒出黑血之時,新生赤鬼們的眼眶裡也噴湧出大量的黑血!
在龐瀚喊出“尚饗”之時,黑血上燃燒起黑色焰火;而新生赤鬼們的頭頂上同樣也升騰出了一大團黑火!遠遠望去,這些赤鬼就如一支支巨大的紅色蠟燭,正在燃燒著它們自己……
黑火非常迅猛,很快,蠟燭便開始往下滴蠟了。
新生赤鬼們從頭部開始融化,紅色的血肉變成了半液體狀態,從頭臉上流了下來,順著軀體,一直流到了地面,然後,緩緩地滲進了地下。
“隆隆……”
地底深處那滾雷似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恭喜龐將軍,這魔神祭祀……馬上就要成了!”靳先生滿臉喜色,他下巴上那花白的鬍鬚,也隨著他不斷翻動的嘴巴一抖一顫地,顯示出他此刻無比激動的心情。
就算平素喜怒不形於色的龐瀚,此刻也有點抑制不住情緒的波動,他背在身後的一雙手,由於用力過大,已捏得發白。
“不,等一下!那齊營正,怎麼還沒有開始燃燒?”龐瀚終究還是梟雄心性,就算在此等情形之下,也沒有得意忘形,終於還是發現了齊營正的異常。
“也許是齊營正心志堅毅的緣故,他化成赤鬼的時間原本就比其他小兵長一些,因此老朽推測,他燃燒的時間也會推遲。”靳先生道。
“那他的面板也沒有完全蛻掉,大部分都是完好的!靳先生,這對祭祀不會有什麼影響吧?”龐將軍轉過頭來,目光如劍,盯著靳先生。
靳先生的冷汗頓時出來了,對此異狀,他也百思不得其解。按說心志再如何堅毅,也有個限度。這齊營正說破天也只是區區一介凡人,怎麼可能抵抗得住赤寐鬼母的侵襲呢?在其他新生赤鬼已經燃蠟的時候,他居然連皮都沒有蛻完!這一點確實不好解釋啊……
不過現在已經到了極其關鍵的時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靳先生也不可能因為這麼一個小小的變故,就中斷這場已經準備了好幾年的祭祀。就算他答應,龐將軍也不答應啊!
“不會有影響的!”靳先生用斬釘截鐵的語氣回應著龐將軍,他捏緊了拳頭,似乎也在給自己增加信心,“祭祀只需要一百零一具赤瞳赤鬼即可,現在已經有兩百來具赤瞳了,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龐將軍緩緩點了點頭:“希望如先生所言。”
靳先生眼見著龐將軍轉過身去,這才悄悄抹了抹頭上細密的汗水,他正待將胸口的一口悶氣吐出來,卻突然好像噎住了似的,硬生生把這口悶氣又吞了回去:“兇獸赤魃……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