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瀚嘴角微翹,並沒有回應靳先生的話。鬼轎之事,並非如此簡單。箇中緣由,這位靳先生了解得並不多,不過也沒有必要和他解釋太多。
靳先生也是人老成精,一見龐瀚的神色,就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只怕有疏漏之處,不過他並不在乎,和這些掌握著滔天權勢的貴人交流的時候,適時地暴露出自己的不足之處,反而能讓自己更加安全。
“那齊營正倒也頑強,手持引厄劍,居然到現在還沒被赤寐鬼母化成新生赤鬼!”靳先生接著又感嘆道。
龐瀚的臉色頓時有些不自然起來。再怎麼說,這齊營正跟隨他多年,一直對他忠心耿耿,而他卻棄之如敝履,將其身家性命都置於極端的危險當中,於情於理,都是說不過去的。
不過龐瀚本就是天性薄涼的梟雄人物,這等小小的不自然,就如被大浪捲過的泡沫,轉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抿了抿單薄的嘴唇,嘆了口氣道:“這齊營正心志堅毅,確實是個人物。要將整個工兵營都獻祭與魔神,他是絕對不可能同意的,沒辦法,只能讓他也成為祭品了。說實在的,讓他這麼死去,我確實也有幾分痛心。”
“龐將軍真是宅心仁厚,若是齊營正泉下有知,知道將軍如此看重他,也該死而無憾了!”靳先生一臉諂媚地笑道。
“希望如此吧。我與他共事多年,多少有些感情,希望他不要恨我。”龐瀚緩緩點了點頭。
不恨才怪!
齊營正無數次呼救,希望龐將軍派人前來,至少還能夠解救少部分暫時沒被鬼霧侵襲的弟兄,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龐瀚那邊,居然不為所動,就當沒有看見他們的慘狀一般!
最令人心寒的,不是敵人的刀槍劍戟,而是自己人的見死不救!
即使再遲鈍的人,現在也明白了,龐將軍已經完全放棄了他們工兵營的人,已經將他們當作了死人!
如果他知道,正是第四將軍龐瀚,這個他多年來一直效忠的物件,這個他最為敬重的人,故意將他和他全營的兄弟引向死路的,只怕會立時癲狂!
此刻的他,眼睜睜地看著最後幾個倖存的兄弟,最終還是被鬼霧一個個追上,然後一個一個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心中對龐瀚的敬意,已經完全被恨意所取代!以前有多敬重,現在就有多痛恨!
就在那怪臉再一次朝他撲過來的時候,他自己放棄了抵抗。
他心如死灰,他感覺自己沒有了抵抗的意義。
他從心底認為,自己應該和全營的兄弟一起死!
噗。
這是他眼球掉落在地的聲音。
咔。
這是他頭皮裂開的聲音。
嘶。
這是夜風吹過沒有面板遮蓋的血肉的聲音。冰冷刺骨。
這就是全營所有兄弟都經歷過的痛苦!
咕。
這是……眼眶裡長出新肉芽,長出了新眼珠的聲音!
新眼珠的瞳仁,是血紅血紅的顏色!
赤瞳!
齊營正,在頭皮都沒有完全脫落的時候,就長出了赤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