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念珠木魚,心上塵緣兒女,袈裟裡的那顆心,已看不清。”
——《白馬要經》
話說揚州軍攻陷了泰州城,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趙成率門客逃竄,不知去向,封刀也因命,帶領神策軍開始返程。
這一日,又小雨。
歡快江南燕,不識人間愁,雙翅弄煙雨,清啼使人瘦。
匆匆逃跑的趙成,在門客的護衛下,朝著江州秘密進發,他們先行陸路,又轉水路,晝伏夜出,一路上,膽戰心驚。
而應穹則在泰州郡停留幾日後,率軍趕往了吳郡,準備一舉解決越郡麻煩。
大約是五月最後幾日,應穹在吳郡見到了衛錦。
郡府內,敞口大堂內,衛錦躺在搖椅上,精神恍惚。
應穹面對著眼前這個人,他震驚了,驚的是為何短短數月,那個精神矍鑠的老總管變成了眼前這副模樣,頭髮已經全白,找不到一根黑髮,面上褐斑點點,皺紋如溝壑,目光已經沒了從前的精神氣,變得恍惚迷離。他的手微微顫抖著。整個人看上去,似乎是風燭殘年之象。
“老總管……衛叔……”應穹難以置信的喊到,莫名的酸楚湧上心頭。
“啊……是……是公……府帥回來了啊……”衛錦努力的在臉上佈置著笑容,可是現在,連一個笑容都變得非常吃力。
申炎站在衛錦的身旁,默默的看著君臣二人說話,這幾日,他處理完軍務,便會來到郡府陪著衛錦。
“怎麼會變成這樣?”應穹心疼道,望著衛錦喃喃道,又將目光投向了申炎。
“回府帥,老總管年事已高,又數月操勞,身子骨也到了極限了……”申炎回答道。
應穹緩緩蹲了下來,蹲在了衛錦身旁,拉著他消瘦的手,一時無話,他知道,老總管為了揚州府鞠躬盡瘁,侍奉了他們父子兩代,勞苦功高,自己說起來,就覺得心中慚愧,有些對不住老總管。
“府帥啊……老夫只能陪你到這裡了,剩下的,都要靠你自己了,就像我終歸有這麼一天一樣,府帥你,也有要獨自闖蕩的那一天。”衛錦緩緩說道,就像一個老父親訴說著臨終遺言一般,語重心長。
“老總管,在你面前,我永遠是您眼中的那個公子。”應穹聽到衛錦喊他府帥,忽然覺得彆扭起來,畢竟,在老總管眼中,他就是那個長不大的公子穹,就是個孩子,而揚州府府帥只有一個人,那就自己的父親應天揚。
“公子長大了……”衛錦笑了笑,感嘆道。
“老總管您還是好好休息,我這就去讓人請揚州和洛陽的名醫來給您瞧瞧。”應穹起身,堅定道。
“不必了,公子,老夫的身體老夫最清楚,時日無多,但願在此之前,能看到公子平定越郡,揚州重新安定,那便安心了。”衛錦說著自己的心願,他可不想眼看著揚州紛亂而撒手人寰,那樣他會死不瞑目的。
“明白……明白了!”應穹表情痛苦不已,他明白了老總管的心意,也知道生死之道,天命難違。自己能做的,就是在最後的時光裡,儘可能的滿足老總管的心願,算是補償老總管的一份心意。
“去吧,軍中還有諸多事務,越人上次偷襲不成,恐怕還會再來,公子要多加防備。”衛錦不忘叮囑著應穹,他看著應穹長大,自己沒有孩子,有時候,他就將應穹當做了自己的孩子一般。
“老總管安心休養,我先走了。”應穹告退,退了幾步,才有些不捨的離去。
“申炎啊……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幫他,任何時候都要幫他,無論艱難困苦,風霜雪雨,都要堅定的支援他。”衛錦望著年輕的背影和瘦弱的肩膀,一時難過,不由自主的向申炎交待著。
“老總管放心,屬下……定然不負所托,為府帥鞍前馬後,死而後已!”申炎連忙答應,眼前的人,是他的心中的楷模,他自然不會孤獨衛錦的期望,因為,他想做的,就是成為像衛錦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