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寶珠也難得沒有插話。
一桌人迅疾用了飯食,丫鬟婆子們都湧進來伺候。
盥洗了手,漱了口,換上了新茶,移步到了起居室,秦鳶方將在家廟裡撿了個骷髏頭之事說了。
顧老夫人驚駭莫名:“竟還有這種事?”
“康哥兒,你快給祖母好好說說,”顧六爺趕忙吩咐。
康哥兒便將起初和徐家表哥如何打鬧,幾人比試誰膽子大,溜到破院子裡玩耍,失足掉入枯井中發現骷髏頭的事說了一遍。
康哥兒和福哥兒年紀不大,但都在國子監上小學了,因此口齒流利,說得詳盡但不零亂。
顧老夫人聽得眉心緊蹙,慌道:“這裡面難道還藏了什麼命案?”
秦鳶正色道:“我也是擔心這個,因此讓和尚們誦經做法事穩住了他們,又讓顧十六問大營調了兵馬,讓他們等我們走了,再仔細蒐羅盤查。別的倒不怕,就怕有人將家廟做了藏汙納垢之地。既玷汙了祖宗基業,又暗藏禍事。”
顧老夫人緊攥住秦鳶的手,嘆道:“我的兒,好虧有你。族裡的家廟都是輪著讓族人管轄,族裡錢多官大的就多出點錢財。家廟裡的香油錢和和尚們的花費每年除了族裡公中出的那份,其餘都是各房按著舊例供給。侯府是族裡聲望最高的,因此族裡的大小事宜我們也能發話。但老侯爺去了之後,侯府就只出銀子,不再管事了。若是有人藉著家廟生事,發作出來,誰都逃不了干係。”
算起來,侯府還要背上看管族人不力之罪。
這就可大可小的,看皇上心情了。
為了這個被髮配充軍的有之,被輕輕揭過不提的也有。
秦鳶笑道:“也是趕巧了,若不是孩子們淘氣,這件事也鬧不出來。”
顧老夫人道:“也虧得你心思縝密,將人都穩住了,一點兒也沒爆出來。若是出了什麼事,可就不好了。族裡有不少人窮的厲害,將棺槨停放在家廟裡,就挨著家廟種地過活。那裡是老祖宗買的祭田,田裡的供給也用來供奉祖先,輪到哪一房管就由哪一房處理。族人若是種了這地,不需要交租,只按份交納一些產出。我就是擔心,這些人會不會勾結著和尚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來。”
秦鳶安撫道:“事情如今還沒定論,娘不必過於擔心。這次趁著盤查,都查個清楚,屆時再請族中的長老們一同商議。便是沒有什麼,防患於未然也是好的。府裡多出些銀子也算不得什麼。”
“好,”顧老夫人滿意了。
兒媳婦不過於看重錢財,知道輕重緩急,處事精明,眼光長遠,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不滿意的只有眼前這個兒子罷了。
顧老夫人隱晦地瞪了不曉事的老三一眼。
顧侯爺不明所以,慌忙道:“十六,你還發現了什麼,快進來說說。”
顧十六已經趕回來守在外面等了一會兒,聞言便應了一聲,走了進來。
顧老夫人劈頭就問:“十六,家廟裡還發現了什麼?”
顧十六看了眼小主子們,欲言又止。
顧老夫人便吩咐容嬤嬤帶著他們下去。
顧十六這才道:“小的聽從夫人吩咐將廟裡晚上轉悠到禪房附近的幾個僧人和火工道人都抓了起來,單獨審訊,暫且未發現什麼。”
言下之意,這些人嘴巴都很硬。
秦鳶繼續等著下文。
顧十六從懷裡取出一枚像是捲曲的金葉般的飾物,放在手心,道:“金參將帶了人來之後,小的便帶人將枯井裡的泥土全都起了出來,只發現了些腐敗的織物,還有幾塊斷骨。還發現了這個……”
顧老夫人緊盯著顧十六手心裡的金飾,身子微微發抖,聲音飄忽如同風中的落葉。
“……你……你拿的那是什麼,拿近了我瞧瞧。”
顧靖暉也定睛去看,神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