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夫道:“始皇帝一向驕固,但就連他,也會嫉妒我,嫉妒我的年輕……”
“小公孫也一樣,在年輕這點上,他比我強。過了年,我便三十有六矣,而他,才九歲……”
“非要拼的話,我大概活不過他,如此隱忍聰慧的孩童,日後更了不得。”
黑夫可以想見,若自己不發現小公孫的隱忍真相,美滋滋立為傀儡,讓他裝個幾十年,最後黑夫一蹬腿一翻眼,若繼業者不給力,一場奪門之變,恐怕便要發生了……
這不是給自己掘墓麼。
葉子衿故意問:“良人就沒想過教之?”
黑夫指著門外兩個一板一眼練劍,實則在往裡屋瞅的混小子:“我連自己的兒子,都沒把握一定能教好,教別人家的子嗣?還是算了罷。”
他可不想做張居正。
“所以,我若立他,最後只會以慘劇收場,不是我人亡政息,就是得在我死前除掉他,用毒藥、匕首、白綾……”
這些黑夫對蒙氏兄弟用過的東西,該對一個故人之子,九歲孩童用麼?
他和趙高的不同之處在哪?
“扶蘇一家,已經夠悽慘了。”
黑夫伸了懶腰,做出了決定。
“就讓公孫俊,別再做被置於懸崖上,卻得裝成小雞的雛鷹了,他不會感激,只會日夜磨著尖喙,醞釀對我的仇恨。”
“良人要如何處置他?”葉子衿卻是挺擔心。
“讓他去做一隻自由自在的鴻雁吧。”
黑夫笑道:
“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他不必一輩子裝痴傻的地方。”
“多遠?”葉氏眼中竟有些羨慕,這是她曾期望自家孩子的未來。
“九州之外。”
葉子衿鬆了口氣,倒是想了個好地方。
“嶺南的瓊崖島何如?”
她的話語變得溫和起來:“良人不是說,妾用的這些珠粉,便是從那取,島上白沙細浪,風景秀麗麼?”
黑夫倒抽了一口涼氣,天涯海角,這女人真狠啊。但海南太熱了,這年頭條件惡劣,去島上駐守者十死四五,一個孩童哪扛得住?這不是釋之,而是變著法子殺之……
“去海東南部罷,那兒氣候與中原無異,或者……”
黑夫笑道:“更遠的地方!”
葉子衿不再畫蛇添足,只為黑夫找出了一個漏洞。
“良人當初口口聲聲說胡亥乃是偽帝,乃偽造詔書篡位,那真正當立者,是誰人?秦人皆以為是扶蘇,故良人言扶蘇已卒,彼輩又以為扶蘇之子,始皇帝長孫最有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