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路殺將覆軍,中路棄師失地,也就東路還不錯,在殷通的威逼下,東甌已願意歸附,但武夷山不好翻,對閩越的戰事,也陷入了僵局……
前幾日樂觀的速勝論戛然而止,只要不傻,都能看出來,這場仗,想半年內解決,是不可能了。
南方兵團群龍無首,必須立刻處理,茅焦遂重提以黑夫為將,迅速南下主持局面一事。
但秦始皇卻不置可否,被一系列壞訊息氣到後,皇帝似乎從急躁中冷靜了下來,群臣有些慌神時,他卻穩住了,思索良久後,秦始皇終於發話了。
但說的,卻是與南征完全不相干的事。
“秦之軍法,一向賞罰分明,賞不宜緩,賞之不及則疑,今東征有軍功者,各以率受上爵!”
……
一度被南征失敗陰霾所籠罩的碣石宮,再度洋溢著喜氣,十月初十這天,秦始皇宣佈了對海東征戰將士的封賞!
眾人最關心的,自然是主將扶蘇,這位將軍連升幾級,拜為“大上造”。換了常人,足以笑歪嘴了,可扶蘇不同,任何爵位對他而言都是沒有意義的,茅焦等人也難免失望,在他們心中,最好的結果,是藉此機會,正式立扶蘇為太子。
但秦始皇似乎並不打算這麼做,扶蘇依然住在軍營裡,反倒是胡亥常在皇帝身邊,一副受寵的模樣,這不由讓人往其他地方想……
倒是扶蘇的表現再度讓人刮目相看,他接過玉圭後,表示東征之所以能獲勝,皆是三軍將士,以及監軍之功,尤其是戰爭結束後,還要在海東駐守的千餘人,扶蘇為之請求厚賞。
秦始皇允之,於是,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楊端和被追拜為“大庶長”,他終究未能封侯,但其子楊熊,卻可直接繼承爵位,也算慰藉老將軍在天之靈了。
副將任囂,也封為少上造,秦始皇親自接見了任囂,聽聞他曾做過會稽尉,問了他對南方戰事的看法,事後稱讚任囂是秦最厲害的樓船將領,還讓他統合膠東舟師,隨時準備南下……
此舉引得群臣紛紛猜測,難不成,皇帝這是要讓任囂做主將的節奏?
接下來,一個不起眼的升爵,更堅定了他們的看法。
黑夫的門客,膠東守長史陳平,被升爵為左庶長,理由是他數次渡海督糧有功。
這也意味著,陳平已是卿,不得再做人門客,他必須離開黑夫!
那些聰明人,立刻從這件事中,嗅到了異樣的氣味。
“這恐怕是陛下對黑夫的間接懲處。”
畢竟,連陳平都封賞了,身為監軍的黑夫,卻一點動靜都沒有,自從那天黑夫拒絕秦始皇命令後,皇帝更無一次傳召。
竊竊私語在行宮內外瀰漫:
“膠東郡守果然惹怒了陛下……”
“這長久以來的聖心,看來是失去了!”
雖然不乏幸災樂禍者,但南方局勢糜爛至此,若不派黑夫,光讓一個任囂去,能搞定麼?若數年無功,到那時候,更加尷尬……
尉陽聽說了這些事後,頗為自己的仲父抱不平,畢竟連他,也被升為“官大夫”,黑夫卻無任何封賞。
黑夫則只是笑了笑,讓他快些上船,和任囂一起回膠東,為南下做準備,一旦下雪,港口封凍,又得耽擱幾個月。
在尉陽不情不願地離開前,黑夫又讓手下去買來燕地的特產:曬乾的紅棗,讓侄兒路上吃,還捏著個大色豔的紅棗,對尉陽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巴掌打得越疼,接下來的棗也越大越甜,這個道理,你以後就懂了。”
這話讓尉陽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十月十一這天,等外面都認為,黑夫已經涼了的時候,秦始皇才慢吞吞地下一道遲來的詔令,震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詔曰:朕嘗聞膠東郡守言,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黑夫身為監軍,不辭辛勞,數攜糧秣親至海東,有功。今海波已平,可享封侯之榮矣!”
“維三十五年正月甲子,制詔以膠東守尉氏黑夫為倫侯!”
……
PS:倫侯=關內侯,爵卑於列侯,無封邑者。倫,類也,亦列侯之類。
第二章在11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