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聽鸝館有一種別樣的風情。
在這將晚未晚的時刻,華燈初上,兼有遠方的落霞輝映,把聽鸝館內的每一處花花草草、亭臺樓閣、水榭湖泊都映得燈影迷離,撲朔難捉……
多虧曦月和拜月住的這小二層樓有芭蕉掩映,才得以讓小寶和晴雯藏身其中,而不會輕易被“顯山露水”。
小寶踩著晴雯的肩膀,顫顫巍巍地起身,一個勁兒地探頭探腦,這樣趴窗戶的功夫可是後天培養的結果。
小寶心裡在為自己辯護,因為畢竟這趴的窗戶,是從小看自己長大、被自己視為親姐姐般的曦月和拜月的,小寶心想:
“想當初,俺也是小純潔一個,哪裡懂得什麼趴窗戶、跟蹤、使絆子、挖坑……這些個都是團練特務集訓專案給我栽下的種子,俺敢保證,俺賣藝不賣身,為工作可以大義滅親、趴姐姐窗戶,這跟內心的道德律和個人隱私生活沒啥掛鉤的關係。”
小寶明顯這是心虛,才會在自己的心裡有這番心流的流淌。
此刻,晴雯咬著牙,正在小寶的腳下做著墊備。
雙腿發顫,汗珠子直落,談不上是什麼泰山壓頂也不低頭的鬥志使然,晴雯此番堅持,有著兩層的原因。
其一,是工作需要。
晴雯早已接受了這個現實:誰讓自己的搭檔小寶平日裡就弱不禁風,說的總比做的麻利,在關鍵時候,無論是晴雯主控局面,還是小寶當主角,到事情發展的末了,結果都是一樣的:擦P股、墊背、打圓場的都得是晴雯一個人的。其間過程中的苦力活也得晴雯扛。
這樣搭檔的日子常了,雙方磨合後竟然已經習慣了各自的角色,並不會計較誰付出得多誰得的多,故而,在趴窗戶這件事上,小寶和晴雯簡直都不用商議,板上釘釘是小寶踩著晴雯的肩膀上,而不可能是小寶在下面做墊背。
革命分工不同而已,當晴雯這樣理解問題的時候,就不存在什麼矛盾衝突了。所以,晴雯當騾子當馬作墊背,那也是心甘情願的,或者叫做是工作過程中的自動歸位。說句不好聽的,已經被洗腦成無怨無悔工作型。
其二,則是小寶開出了一個好的價碼。
晴雯對千里駒的垂涎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啦,雖然,這是她心底裡的小秘密,但,怎麼能瞞過和自己朝夕相處這麼多年的小寶呢。
這世間是個人,便知道那千里駒是塞上良駒,可遇不可求。
晴雯對千里駒的情感早就日思夜想,隨著年齡和本事的加強而更加強烈,礙於自己是小侍女的身份,而非從前尚家班的么女,晴雯卻從來不敢存有奢望。心裡想的就是哪怕有機會騎上千裡駒馳騁沙場一次就好。
去年,就在賈政買走晴雯之前,晴雯還在聽鸝館聽差的時候,有一次,晴雯偶爾和小寶說起了自己的這個渴望,沒想到自己覺著這輩子都無法實現的夢想,在小寶這個富二代看來也就是灑灑水,小寶一拍大腿,說:
“晴雯,你怎麼不早說,俺十歲上的生日那天,俺那從西北域來的查干買買提大叔就送給我一匹兩歲的千里駒,現如今也該到成年了吧,我把它寄養在咱皇家園林的鹿苑裡,你說說,那響鈴公主竟然一直按年頭收我的管理費。”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原定和小寶一起去鹿苑看千里駒的計劃總是被各種變化所攪擾。
不成想,今天,小寶竟然適時提出來要將千里駒送給自己,晴雯簡直覺著好像是在做夢。
如此被一激發,這腿上的力道就加強了,肩膀也似乎鐵板般硬朗起來……晴雯就這麼硬扛著,等待小寶趴窗戶早些見分曉。
就算是這種咬牙堅持的情況下,晴雯也沒敢假公濟私,動用身體內皇家禁制儲存的精神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