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風鈴半生浮萍遭際,隨軍記者多年,什麼場面沒見過啊,什麼英雄豪傑沒采訪過,然而,這次,我才真正地逢到了,也才真地見識到了什麼是歷經百戰的架勢。瞧,你這叉腰的軍人風姿、繃直身板的軍人氣勢!”
老張聽此由衷地讚賞和欽佩,不覺尬笑著說:“兩位兄弟,咱能不能不誇啦?!實際情況是你們的理想照進了現實,讓你們的審美在這我這個形象上找到了對應。”茗煙睜大眼睛說:“老張,你這話我聽不懂啊。”
風鈴說:“老張,想不到你的分析如此鞭辟入裡,我這是第一次發現你根本就不是個大老粗。”
老張才不理會這二人的多話,繼續說道:“這襖,已經凍成直筒子啦,闆闆地,僵硬不彎。所以,我就是想折腰,那條件也不允許啊!”
“千萬別這麼說,”茗煙做了個抱拳的動作:“哥,你這是謙遜啊。謙虛過分就是虛偽。”
老張苦笑著,連擺手拒絕的氣力都沒有啦。
風鈴說:“別說,叫這麼冰雨一砸,立馬,我人就頭腦清醒起來,詩句簡直是噴湧而出、攔也攔不住啊,什麼‘鐵馬冰河入夢來’、什麼‘獨釣寒山雪’……”
“嘖嘖,”茗煙被冰水折磨到這個地步、卻還能堅毅不拔地保有吐糟的天分,他再次有感而發地對風鈴說:
“敢情,你這創作都是這麼靠外力給激發出來的啊,那好說啊!打明天起,兄弟為了幫你,就先胖揍你一通。”
風鈴白了茗煙一眼,說:“早就告訴你,創作那是很金貴、很嬌氣的一件事情,心情很重要、新鮮度很重要、老天賞不賞飯很重要,不期然的知遇很重要……
“所以說啊,如果你已經預謀好了任何針對我的刺激計劃,假若事先被我給知道了,那對創作起不來什麼作用。
“什麼情況對創作起作用呢,倒是這種猝不及防地一陣冰錐變冰雨,把人都給嚇了個半死的時候,那創作者還會愁寫不出從心裡發出來的原創?!”
茗煙大呼:“哇,你這回可是給我說明白了:有原創能力的人就是受虐狂,越遭受到那些猝不及防的罪,越忙不迭地、喜不自勝、不勝感激施虐方地把這些困難轉化成激情寫作。”
晴雯聽得,也不小心地“撲哧——”一下給逗樂啦。心想:“茗煙你如此有慧根,你要是是寶玉那種含著金鑰匙降生的公子哥,就憑你這悟性,估計還沒守住王孫貴族的福命,就已經看破紅塵、直接出家去了呢。”
茗煙正拍著自己的胸脯,繼續說道:“要想被猝不及防地刺激,那還不容易?!這一點,在和平時期,你儘管來找我,我出點子,我還執行點子,保管讓你防不勝防,一不小心就遭上一通罪,我這出力出點子也沒啥私心,也不是什麼‘癖好’戒不掉的,我就權當是為了你的寫作做貢獻了吧。”
此時,老張身上的衣服已化。
經這麼一折騰,他一下子就如一朵開敗了的花,癱坐在地上。
在大太陽之下,眾人身上的冰水開始被一點點蒸發,一時間,一個個被凍得齜牙咧嘴、面目蒼白、呼吸困難……
茗煙哆哆嗦嗦,看向斷崖的盡頭。
然而,大太陽下,地面上蒸發出的水分開始雲霧繚繞,茗煙根本就看不清頭頂上的斷崖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