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忙收了心思,定定地望著那架子上燻著的山雞。
待開始分搶燻野味的時候,四人就不像剛才那般斯文了,就著薛蟠帶入山的“薛家陳釀”,四個人你搶我爭,又扯雞胸脯,又豪飲此酒,主僕界限立馬就模糊了。
“邦當——”一聲,四人抬頭一看,哦?這廝回來了,還撂下個又重又大的包袱在地上。
薛蟠對這個人似乎很不感冒,他不滿意地說:“怎麼著,你是下山撒了泡尿就折返了?”
寶玉態度則恰恰相反,他看了薛蟠一眼後,忙迎上前去,熱切地把手上啃了一口的雞大腿雙手奉上,說:
“好久不見。”
韋小寶可沒寶玉那一付殷勤相,他一見此人,就好像被惹毛了瘋狗似的,惱怒地鏘鏘鏘說個沒完:
“咋就不弄清楚點就把俺倆給弄上山去了呢?要去你自己咋不去呢?你以為他不管你這世上就沒人管你了嗎?你知道這後果多可怕如果當真落下這後果你負責不?話說你負得起這責不?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咋還敢現身出來呢?!”
來人正是晴雯。
晴雯看每個人見到她的反應各有不同。
而她,可不是見人下菜碟的人。她,也不會見什麼人說什麼話。
她採取了不作反應,以不變應付這幾人之變。
安靜地蹲在一邊,她也不說話,手拿著寶玉給她的雞腿,一口一口,細細地咬著、嚼著。
心思好比粗針大腳的薛蟠一下就忘記了剛才對晴雯的不滿,很可能,是酒勁之下全不記得晴雯當時是為啥和自己告別出山的。他把手裡的酒葫蘆擰上蓋子,一個拋繡球,酒葫蘆飛了出去。
晴雯用左手穩穩地接住。
晴雯開啟了蓋,聞了聞酒葫蘆,說:“嗯,確是個烈性酒。”
薛蟠說:“那還用說,這可是地道的老白乾!可別喝白瞎嘍。”
晴雯沒有喝,轉身,她走到自己的包袱前,一隻手那麼輕輕一扥,系包袱的繩子就被解開了。
包袱皮落在地上,裡面,躺著個迷迷糊糊的中年大叔。
幾個人一點也不慌張,好像晴雯包袱裡繫著個大叔就是她的家常便飯似的。
他們見怪不怪,反而一再地打趣晴雯:
“怎麼白撿個大叔啊?”
“書生,你現在有點複雜了。”
晴雯心裡明白,自己可不是這幫公子哥,做什麼事情成本都特別高。他們做事情前,不僅要有裝備配備,還要考慮彼時彼地心情心境、舒適度和臉面、愛好和志趣、是否和價值觀匹配……
輪到真正開始在內心的驅動下心甘情願去做事情的時候,什麼事情都已經“黃花菜都涼了”。
晴雯自知自己是勞動人民,和他們不同,並以此為驕傲。所以,她對自己有一個要求:凡事得親力親為,得當機立斷。
幾個人嘻嘻哈哈笑倒作一團之際,晴雯走向了自己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