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透過繁雜的頭飾,只能看見一角天空。那隻來送她的孤雁也不知何時沒了蹤影。
她彷彿看見了如同這大漠孤煙一樣的一生。
這一生還這樣漫長,卻已經走到了盡頭。
王昭君的一生若用一個詞來形容,那便是孤獨。
自小父母早逝,一個人被送進那毫無生氣又禮節繁重的宮廷。每一天,都過得膽戰心驚。
她自知卑微,從來任勞任怨,認打認罰。
這天,由於三王爺送來縫補的衣服一時被她忘了,她又要被管事的婆子打。
她從來不會反抗,不會喊痛,也不會求饒。任由那跟手指粗的鞭子一下一下抽在身上,神情冷漠。
這樣的日子她已經絕望。甚至盼望著可以得一場大病,早一些死去。
打完了,罵累了,仍不算完。她被罰跪在殿外。時值深秋,傍晚已經有了蕭瑟的寒風,她帶著一身傷口跪在風中瑟瑟發抖。
由於傷勢太重,又受了涼,她發燒了。燒得糊里糊塗,迷迷糊糊裡看到母親在為她剝橘子,滿臉的溫柔慈愛。
她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午後,她睜開眼,自己躺在一間華麗的屋子裡。
絲綢做的被單接觸起面板可真舒服,比那又硬又刺人的粗麻布料不知要好多少倍。她發現自己的傷口都已經被上了藥,床邊的小桌上還有一碗藥,散發著苦熱的味道。
“你醒了。”
午後的陽光濃稠,一張逆光的英俊男子面孔闖進她的視線。
“你昨天在殿外暈倒了,我把你帶了回來。找了醫生幫你治了傷,你已經沒有大礙了。”
“您是誰?”她小聲問道。
“褚亦。”
他竟是赫赫有名的三王爺。是當今皇上最器重的人。
“婢昭君參見王爺。”她大吃一驚,欲起身行禮。
“你有傷在身不必拘禮,來,把藥喝了。”說著他竟端起那藥碗,欲親自給她喂藥。
“怎能勞煩王爺,我自己來就好。”她拿起那碗藥,一飲而盡。
他看著她,“怎麼喝的那麼快,不苦麼。”
“不苦。”她笑笑,“今日多謝王爺救命之恩,昭君做牛做馬定當報答。”
“你在那裡吃了不少苦吧。”他舒展如鴨翅的劍眉微微皺起,看著那個空藥碗問她。
“也不苦。”她沒有多說。
他輕輕嘆息,“你端莊有禮,倒是可以來我身邊服侍。也少受那許多苦。”
他救了她一命,如今又願搭救她脫離苦海。
她便留在了王爺宮中。
她自小在宮中做苦工長大,從未識得一字半句。王爺讀書的時候,奉茶的她聽見那些滿口生香的詞句甚是感興趣,便聽得極為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