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一不可能找到。
“那你該怎麼回去?”純一問:“還是引天雷的老法子?”
引天雷,被電得亂七八焦?顧南想笑,但想到純一曾目睹她被天雷劈得魂飛魄散,笑不出來了。
“我等人來接。”
純一緊緊握著顧南的手,輕輕用掌心摩挲著她的手背,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如果那個人不來接你,你就不能回家了?”
“是。”
毫無主動權,沒有選擇的餘地,純一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或許與那股保住顧南神魂的力量有關?
如果從前,純一會追問:一定要走嗎?不能留下來嗎?
但現在純一問不出來,顧南說要回家。
奔波在外,誰能不想家?
就如他尋顧南的那兩百多年裡,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她,身體與靈魂每一刻都備受煎熬。
他曾想要顧南嘗嘗他的痛苦,卻發現她一直痛苦著。
純一低下頭,捧著顧南的手掌在臉頰上蹭了蹭。
溫柔,眷戀,無聲的安慰。
顧南看著像只小貓一樣在掌心蹭動的純一,心中的忐忑彷彿找到了發洩口,“我不喜歡這個世界。”
這個高新科技隨處可見的,社會規則逐漸扭曲的賽博世界,容納不下一個在21世紀養成的靈魂。
她生在和平的年代,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國家政府充滿公信力。她有一個溫柔的媽媽,有一個溫暖的大家,有一門能養活自己的技能,只要努力,保持學習,未來充滿希望。
但在這裡,社會安定存疑,秩序岌岌可危,政府高層疑似被特種滲透,普通人的生存會變得很艱辛。
她無法在這個世界裡給自己安全感。
她掌握的知識遠不足以讓她遠離死亡和暴力,在這個世界安穩地活著。
她要回去,她必須回去。
她的家,她的根,她靈魂的歸宿,都在另一個世界。
純一停下摩挲的手,目光投向窗外,哪怕隔著很遠的距離,他也能看到空中四處飛舞的鐳射光斑和全息投影,五顏六色,詭譎扭曲,像極了夜行的鬼魅。
“我也不喜歡這個世界。”純一輕聲道。
不過兩百多年,這個世界變得面目全非。
變化太大,太快,時常讓他感到虛假與荒謬。
在這個時代,似乎除了站在金字塔頂端控制發展程序的掌控者,其他人都活得草率而匆忙。
來來去去,麻木地把自己的一身血肉埋進這座巨大的鋼鐵森林裡。
或許再過不久,停下腳步曬一會太陽也會成為珍稀的奢侈品?
顧南順著純一的視線看過去,全息投影在空中狂魔亂舞,吵鬧無比,“很奇怪的一個世界。”
十年前她就覺得荒誕,現在不過是更荒誕了。
純一回過頭,認真地對顧南道:“如果你可以帶我走,那就帶我走吧。”
顧南:“這裡是你的家,你捨得嗎?”
純一低頭,再次搓起了顧南的手,似乎笑了一聲,“我是個和尚,哪裡來的家。更何況滄海桑田,我認識的人幾乎都去了,只有你。”
時光帶走了他的師友,除了回憶,他早已孑然一身。
“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家。”
他再次重複:“帶我走,顧南。”
顧南:“如果沒辦法帶你走怎麼辦?”
純一:“你想過,試過,我就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