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一低頭看著顧南,氣勢淩人的鳳眸一眨不眨地看著,似乎想從她的神色中看出些許異樣的端倪。
可她沒有看他,靜靜靠在他腿上,一隻手握著他的手掌,一隻手放在他的膝上,只看著桌上那盞快滅了的豆油燈。
“你不想和我成婚?”他問。
顧南輕嘆一聲,早就知道的答案,但真正聽到心裡還是會生出些許無力。
如果是八個月之前的純一,他肯定會疾言厲色地說:簽了契書你不想也得想。因為那時他心裡想的是渡劫成佛,顧南不過是助他一臂之力的工具人。
但現在不一樣,純一漸漸喜歡上她了,所以第一反應是無措,然後一無所覺地把主動權交到她手裡。
今晚之前,顧南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回:想。
192的雙開門禁慾人夫,哪怕不能做真夫妻,穿上喜服拜個堂也能過眼癮。
可純一選擇成全她那飛蛾撲火的一腔孤勇,她不忍心了。
純一和林驚春、齊厭不同,為了成佛,他潛心苦修,力斬因果,沒有親朋,沒有羈絆,顧南就是他牽扯最深的紅塵情緣。
這個時代也和兩百多年後不一樣,落後的生産力,匱乏的娛樂方式,舉目四眺皆是苦海,漫長而寂寥的時光能輕易將人拽下雲端。
最重要的一點,純一喜歡她,卻依舊願意為了她放手。
不管他只是為了她,還是為了成佛或百姓,這份回饋都足夠沉重。
“為什麼要想那麼久,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純一出聲詢問,聲音一如既往沉穩冷靜,似乎並沒有顧南想象中的驚慌失措。
顧南迴神,抬頭看去。
純一斂眉垂目,容貌莊嚴,只有上挑的眼尾平添幾分邪氣,他抬起寬大的手掌覆在她頭頂,驚人的熱度源源不斷傳進她體內。
“我們之間有契約,你忘了嗎?”
當初的契約立得多狠啊,一旦毀約,大道崩殂,魂飛魄散,顧南想毀約都不成。
顧南愣愣地看著他,此刻的純一突然氣場大開,氣勢逼人,垂下來的眼眸深處似有陌生的情緒在湧動。
“你在想什麼?”純一俯身,鳳眸緊緊盯著她。
顧南一驚,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
這、這這這,不就和她偷看他洗澡那晚的眼神一樣嗎?
純一眼裡有殺氣!
顧南轉身欲走,純一卻一把扣住她的後腦,同時一隻手攥著她的手腕將人拉到了懷裡。
他側頭在她鬢發間輕嗅,悄悄摸摸,像某種大型貓科動物。
顧南推他。
本以為推不開,誰曾想一推就倒,高大的身軀從椅子上跌下去,發出一聲沉悶而曖昧的撞擊聲。
偏偏倒下去的瞬間還緊緊拉著顧南的手,於是在純一悶哼的瞬間。
她看清了他微揚的脖頸,滾動的喉結徹底暴露在空氣中,呈現出似沉迷似脆弱的痴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