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心裡愁,再聽到隔離區裡時不時響起的咳嗽聲,更愁了。
“再過兩天,城裡會亂。”顧南靠著桌角道。
能在這個時候逃到京都的哪有省油的燈,第一天難民會被哨塔上的守衛唬住,老老實實排隊隔離,但過兩天心眼多的攪屎棍就會打歪主意。
從山裡繞彎進城,夜裡摸黑進城,哪怕顧南安排了人日夜巡邏,只要沒當場逮住就後患無窮。
“還是人手不夠。”顧南輕嘆一聲,“如果知縣沒跑就好了。”
仙人名頭只是一來好聽,但沒有實權,要是知縣沒帶著整個衙門逃跑,皇權和信仰雙管齊下,想必能安排更多人來幫忙。
純一聞言抬眸看向她,“你能說服城內的大家族騰出那麼多人手,已是為常人所不能為。”
哨塔的守衛,巡邏的隊伍,縫制帳篷口罩的人幾乎都是從各大家族府裡支出來的。
顧南一笑,“說服?才不是說服,我那是威脅。”
她微微踮腳坐到桌子上,輕快地晃了晃,笑著說:“我威脅他們,要是不給我人手和物資,我就燒了他們的糧倉,殺了豢養的寶馬,砸了庫房裡的金銀寶物,鼠疫傳進來大家一起死。”
“他們怕死得很,我隨手一個小法術,要什麼給什麼。”
說話間,發髻邊垂著的小辮子也隨著身形晃動起來,杏眼愉悅地彎起,清麗的臉龐上盡是天真的頑劣。
聽起來似乎很殘忍,但一點也不惹人生厭。
純一看著她笑,眼裡也泛起星星點點的笑意,只是那雙鳳眸的形狀太過淩厲,瞧不出多少柔情,“醫館裡的大夫呢?”
“好聲好氣求唄,他們可不能得罪。”顧南勾起純一手中的紅蓋頭一角,指尖繞啊繞,笑意淺淺,“不過他們挺好說話的,都是很好的人。”
“因為你是很好的人。”
顧南動作一頓,抬眸,有些錯愕,“你誇我?”
純一直視回望,眉梢微挑。
彷彿在說:誇你就誇你了,這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嗎?
怎麼不值得驚訝?
就純一這三棍子打不出個屁的悶性子,竟然會主動誇人了誒。
顧南驚喜,有些嘚瑟,“我喜歡聽,你再誇兩句。”
純一不鹹不淡地瞥她一眼,拉過她手中的紅蓋頭,低下頭,不理她了。
顧南卻還是高興,故意湊過去說,“純一法師今兒是怎麼了,有什麼喜事分享麼?哎呀,讓我猜猜,不會是咱們倆的好事將近了吧。”
自天黑之後他就時不時拿起蓋頭繡一繡,半宿過去,又繡了一小塊,估計再有一晚就繡完了。
按照這進度,說句好事將近似乎也不為過。
純一彷彿沒聽出她的調侃,回道:“還早。”
顧南笑彎了眼,順勢抬起純一的下巴,“好俊俏的小師父,姐姐有福咯。”
純一頓時鳳眸一厲,濃眉一擰。
張口欲言,欲言又止。
端莊禁慾的面龐再次浮現出一言難盡的複雜神情:“……”
顧南見狀,撫掌大笑,“好,好,你越這樣,我越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