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一移回目光,顧南已經沒在看他了,正摳著哨塔扶手上的毛刺,凝眉沉思,白皙的肌膚映著淡淡雪色,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拓下一道明顯的陰影。
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又在搜腸刮肚該怎麼幫助百姓應對接下連綿的災禍。
純一靜靜看了一會,摸起地上的喜服,拍了灰放進籃子裡,然後低下頭繼續繡蓋頭上的圖樣。
一針一線,仔仔細細縫進難以名狀的心意。
顧南和系統嘮完嗑,一回頭就發現純一在繡蓋頭。
舊納衣的領口被她撕得稀爛,碎布在風中飄蕩,結實健碩的胸肌若隱若現,偏偏他毫不在意,鳳眼低垂,穿針引線,怎麼看怎麼像傳說中嚴厲賢惠的當家主夫。
顧南被自己的聯想臊了一下。
再想到第一次見到純一端坐在樹下縫補衣物,他也是一副猛漢人夫的模樣,臉上又是一臊。
什麼人夫主夫的,齷齪。
顧南唾棄自己,低俗!
“什麼?”純一突然抬頭問。
顧南一驚,這才發現自己想得太入神,竟然沒把住嘴。
連忙搖頭,“我沒說你,我說別人,縫衣服的樣子特別賢惠。”
顧南捂住嘴。
純一:“……?”
他以為顧南罵他縫的圖案樣式低俗,結果她說他賢惠?
純一目光複雜地看著顧南,表情一言難盡。
“你活了千餘年,連衣服都不會縫?”
顧南:“……”
她忘了,她和純一之間橫亙了兩百餘年,有好幾十個代溝呢。
猛漢人夫純一法師怎麼會懂一個賢惠的男人對女人的殺傷力呢。
顧南湊到桌子旁,乖巧亮起星星眼,“別管我,你接著繡,我看看,學一學。”
純一盯了她幾秒,放棄糾結,低下頭繼續繡。
天快亮了,他得抓緊時間。
純一的手那麼大那麼糙,拿起針來卻如魚得水,光看他的動作,說是經驗豐富的繡娘也不為過。
不過看了半晌,蓋頭上的花紋還是看不明白,彎彎扭扭繞來繞去,有些地方看起來竟有幾分像字。
問純一,純一不說。
不說算了,等他繡完總能知道。
天光漸亮。
純一收好針線籃去做飯,顧南則提著剩餘隔離難民的早飯前往隔離區。
純一帶回來三十多個人,目前都沒有發熱咳嗽,再過一天就基本可以排除感染放他們進城。
再晚一些,姜婉瑩回來了。
她風塵僕僕,累得夠嗆,顧南問她附近城池的情況,她說:
“整個江州都亂了,目前只有京都的鼠疫沒有擴散,不過好日子也不長了,難民成批往這邊遷,一路走一路死,死在哪就把鼠疫帶到哪。”
“最早的一批還有多久?”
姜婉瑩想了下,“快了,就這一兩個時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