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多數時候,張海棠是能夠保持冷靜自持。除了面對親近的人時,會在理智和感情的選擇上沖動一把。往往會給她帶來數不盡的麻煩。
她身上這種感性與張家的教育大相徑庭。就連張家那種變態的訓練也磨滅不了。
在張海棠小時候,曾因為與長輩對話上一些摩擦,故意在半夜捉來兩只老鼠綁上鞭炮,丟進對方家的煙囪裡。事後因為欣賞對方氣急敗壞的模樣耽擱了跑路時間,她也因此被罰跪了一晚上。當然,這種不痛不癢的懲罰對她收效甚微。
在這種無聊,沒有意義的樂子上她樂此不疲。
張海棠的父親是個很傳統的張家男人,一直很看不慣這種做事不計後果的性格,挨訓是三天兩頭就會發生的。母親發現後,總會出來和稀泥,親暱的拉住丈夫的手,說一些小孩調皮正常,以後慢慢教之類的話。張海棠就會瞅準機會給她爹賣個慘,事也就嬉笑打鬧著就糊弄過去了——總歸是成了家的男人,她爹罵歸罵,護短的時候毫不含糊。這種無限的包容讓她有恃無恐,心越養越大。
在某段時間,張海棠的性格讓她吃盡了苦頭,感性與熱血只會讓她撞得頭破血流。父親沒得及教導的道理,時間總會讓她明白。等栽了幾個跟頭後也就學會了做事前多考慮後果。畢竟她背後不會一直有人擔著。
但這種性格早已經定性……裝得再好,骨子裡還是那個德行。
……
耳邊歌聲回蕩,伴隨著槍聲。
她徵愣了一瞬。心想才一會沒見,這小少爺怎哭得這般可憐了?
吳邪看到她的時候非常的震驚,一時不查,手臂擦過鈴鐺,下一秒,那顆鈴鐺一下子炸開。
有人在開槍為他開路。
一開始她並沒有認出聲音是誰,吳邪對她說是潘子,她沉默。
又到了做選擇題的時候——救或者不救?
“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呀。
往前走,莫回呀頭……”
她抬頭看著頭頂的霧氣,這一瞬間她想了許多。
潘子活下來的機會很渺茫,但也不是沒有機會。有機會,那就救——
她伸手在吳邪口袋裡摸出了那瓶酒,擰開蓋子,喝下一大口。這個舉動,讓吳邪有了不好的預感。
“十分鐘。”她對吳邪說:“我帶他出來。”灼熱的液體流入身體,讓她的臉頰升起抹病態的潮紅。
吳邪的表情扭曲了一瞬,生動的詮釋了三個字,“你瘋了!”心裡卻下意識的暗自期待,或許都能出來呢?這個僥幸的想法剛萌生就被他壓下,這可能性太小了。他立即拽著張海棠往前面走。
“我不做沒把握的事,信我。”她甩開吳邪的手。“你騙我!”吳邪的聲音抖的厲害。
吳邪很清楚這是一個賭,賭注就是張海棠的性命,她在賭時間來得及。
張海棠不想再浪費時間,推了吳邪一把,“往前走。”她用著命令的口吻說道。
“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哇……”
她根本沒給吳邪拒絕的機會,轉身一步步的朝裡面走去。
歌聲仍在繼續,望著那個無比決絕的背影。吳邪忽然覺得潘子的歌聲大得驚人,震得他耳朵嗡嗡作響。
這是一個他只能選擇相信的謊言。
“從此後,你搭起那紅繡樓呀,
拋撒那紅繡球呀,
正打中我的頭呀,與你喝一壺呀,
紅紅的高粱酒呀,紅紅的高粱酒嘿——”
歌聲中,吳邪動起僵硬的身體,“你別騙我!你別騙我!”他在心裡狂喊著一步步往前,視線越來越模糊,眼淚止不住的流。
……
張海棠在潘子震驚與憤怒的目光中,一刀撬下一塊石頭,一邊咳一邊敲,一下又一下,她的虎口震裂,鮮血沾染上刀柄。最難撬開的石頭是最後一塊,將潘子的小腿卡得嚴絲合縫。她敲了無數次也僅敲出一條裂縫。
潘子的聲音很虛弱,一直勸她放棄,讓她趕緊跑。說他要去陪三爺了,之類的話雲雲,很顯然他已經不想活了。
張海棠不知道潘子和吳三省之間發生過什麼,她看得出他對吳三省的執著相當的可怕。完全可以說吳三省就是他心中的精神支柱,這根柱子斷了,那他的氣也就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