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很無情是嗎?”
“……抱歉。”
張海棠挑挑眉,不知是想到什麼,噗嗤一聲,悶聲笑了起來,笑了一會才一邊搖頭一邊說道:“有什麼好抱歉的,你說的是事實啊。”
“呃,海棠……”吳邪覺得氣氛不太對。
她轉頭看向解雨臣,眉眼帶笑,像在看一個孩子。臉還是那張臉,但解雨臣卻莫名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滄桑感。這種感覺他只在古稀之年的老人身上感覺到過。他眨了眨眼,那種感覺又消失了,彷彿只是幻覺。
“如果啊……”她頓了頓,繼續道:“如果我活到了最後,我同樣會選擇把你們都忘了。”
下意識的,解雨臣問:“要是忘不了呢?”
她想了想:“大概會選擇死吧。”
吳邪睜大了眼睛,被這句話驚到忘記言語。
“幹嘛這樣看著我?”她斂了斂笑,“只不過選擇了相對輕松的一種活法。而且,畢竟我活的也夠久了,怎麼想都不虧。”這並不是在開玩笑,她有認真想過這個問題,如果再一次的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面對這個現實她不敢保證不會崩潰。
吳邪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他指地方的鼻子怒罵道:“張海棠你有病啊!”
“我本來就有病啊。”她指著自己的腦袋笑眯眯道。
“操!”吳邪抖了半天嘴皮子,才擠出一句:“我要告訴小哥!”
“……他會理解我的。”
“他不會!”吳邪賭氣般的說道。
“他會的。”
“你他娘再說一句試試看?”
“說話歸說話生什麼氣啊……”她小聲嘟囔。
過許久都沒人說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可能是覺得尷尬吧。張海棠倒覺得無所謂,她莞爾一笑,繼續看著遠處的雪山出神。
說實話過了這麼多年,再多熱烈的情感和年少氣盛也被消磨殆盡,在她漫長的生命裡,註定會面臨友人的逝去,每一段感情都將以悲劇收尾,當初付出的感情越多,最後所感受到的孤獨也會越多,她已經記不清送走了多少個人。要是還像以前那樣敏感,那可就太糟糕了。
害怕孤獨的膽小鬼。她在心裡唾棄自己。
看著遠處聖潔無暇的雪山,莫名就想到了張起靈。她突然有些感慨。
上天待她不薄,有生之年還能遇到舊人,在當初魯王宮那次遇見張起靈的時候,比起害怕自己暴露的恐慌,那個時候自己內心第一個反應居然是狂喜。
原來自己可以不用一個人,原來還有另一種活法,原來還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他可以陪自己很久很久……
沒有任何鋪墊的,心裡自然而然有了一種念想。這個想法一閃而逝,反應過來時,這個小小念頭就已經紮根在腦海裡,隨著時間生根發芽,也就是那個時候,她才真正的覺得自己的靈魂有了歸宿,她大概是將自己的本就不多的熱情重新寄託在了這個叫張起靈的人身上。
這麼想,自己原來挺貪心的,當初為了自由拋棄了信仰,現在得到了自由又渴望自己那輕飄飄的靈魂能夠找到寄託。說了那麼多冠冕堂皇的漂亮話,說到底她在乎的不過就是族長二字下,曾經那個雪山一般的少年。
她想,這個人或許是她和過去唯一的一點聯絡了。
眼前忽然朦朧起來,思緒逐漸拉遠,她回想起過去記憶中的家。每次回家總會經過一條長長的黑暗走廊,那個不愛說話的小孩就會在門口點起一個燈籠,然後坐在窗前,等上她日複一日的一句“我回來了”就像她曾經掌燈等待她的爹孃一樣。
想到這,她感到些許悵然,可惜啊,她那糟糕的前半生還是有些美好的記憶的。
她發了會呆,也不知是不是看了太久的雪山,忽然感到眼中酸澀,下意識眨了眨眼,想將這種不適感壓下,眼前已經閃爍起了點點的白色雪點,她眯了眯眼,這種情況愈發的擴散,索性就閉上了眼睛不再去眺望遠處的雪景。她不知道是是,她剛一閉上眼,一邊的吳邪和解雨臣就開始了無聲的談論。
吳邪和解雨臣兩人互相擠眉弄眼著,無聲的說些什麼。
吳邪唇語道:你沒事說話刺激她幹什麼?不知道她腦袋不好使嗎?
解雨臣一臉冤枉:不是我說的啊。
吳邪面露譴責:你都把人家刺激得都自閉了。
那還不是你先提起的!!
解雨臣往旁邊瞥了一眼,剛好看到眼睛泛起水光,眨了兩下閉眼睛的那一幕。就好像是在強忍著淚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