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瑛聞言寬慰道:“不會的,三三醫術高明,只是會痛些,王大人要受苦了。”
李三三那邊高聲道:“既然人已昏迷,那我便不煮麻沸散了,直接動手吧!”
僕役兩眼一黑,幾欲暈厥,韓濯拼命忍著笑,又補了一刀:“放心,三三姑娘下手有輕重,不會傷人性命,最多也就是致人呆傻......”
只聽得“叮叮咣咣”一陣響動,王大人光著腳蓬頭垢面飛也似地連滾帶爬逃了出來,出門一個踉蹌沒站穩,“噗通”一聲跪在了宋青瑛面前。
宋青瑛佯裝驚訝:“大人何故行此大禮?”
韓濯將王大人架了起來,見李三三追出屋內,便不動聲色地撒開了手,李三三一邊朝王大人走去一邊高聲道:“大人啊大人,眼下雖然醒了,但血塊猶在不能放任不管吶,您一把年紀怎麼還如孩童一般躲著醫師?不要鬧了,我熬一劑麻沸散,盡快開顱吧!”
王大人臉都綠了,拼命躲著李三三,在自家府邸撒丫子狂奔,失聲喊道:“殿下啊,韓大人,快教這姑娘收了神通吧,老夫沒病,我真的沒病......”
“真的沒病?”韓濯攔下了李三三,對氣喘如牛的王大人挑眉問道。
“沒病,沒病!”
“好,”韓濯道:“既然沒病,那如今我們能坐下說話了麼?”
“早聽聞王大人勤政愛民,足智多謀。”
此刻,眾人正圍坐在廳堂之內,王大人已穿戴整齊,卻面如死灰,滿頭大汗,李三三立在韓濯和宋青瑛身後,她好不容易戲弄了一回當官的,狠狠過了把癮,愈發顯得面色紅潤,王大人和她對上目光,仍忍不住狠狠哆嗦,這姑娘看著邪氣得很,他生怕腦瓜子真被開了瓢。
“今日聽聞大人以身入局,斷得山匪幽禁命官冒名頂替一案,實是佩服,正欲上疏向父皇奏表。”
王大人狠狠一激靈,他沒想到是這種情況,湧上欣喜之餘,亦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
宋青瑛接著道:“一路來,我見蜀州饑饉,實是心中不忍,朝中雖然已撥出賑災的大量錢糧,沒成想杯水車薪,我在摺子裡也會向父皇言明......”
王大人被嚇出了一身冷汗,皇上若計較起賑災糧的明細,查到自己頭上那還得了?
他慌忙道:“我們這荒僻之地怎敢勞動聖人憂心,我今日便當著公主殿下的面帶頭捐銀五千兩......”
聞言韓濯也不由得一震,早就知道貪腐官員富可敵國不是虛話,但也沒想到王大人這塊肉竟然這麼肥,五千兩白銀說拿就拿,頓時看人的眼神都變了。
王大人哆哆嗦嗦地說完,對上駙馬爺一張俊臉,感覺自己成了眾匪環伺下的一隻肥羊,馬上就要被颳去全身的油水。
宋青瑛微微一笑:“如此甚好,不過我一路觀蜀地風光,著實是引人入勝,不愧是天下聞名的天府之國,怎能稱得上是荒僻之地,駙馬連夜挑燈查覽蜀州舊志,倒似找到了蜀地今年旱澇頻發的根源所在。駙馬,這事我不大懂,你說與王大人聽聽。”
韓濯應了聲是,從袖中抽出卷軸展開,其長竟逾一米。
她立在王大人面前,清了清嗓子,擺出長談的架勢來。
王大人頓覺不妙,隱隱感覺自己這一身羊毛將被薅禿。
半個時辰後。
“王大人,此工事若能重啟,那是利在當代也在千秋的大好事,百年後,後人也會為您修書立祠......”
韓濯分析了一大長串,在哪開山,在哪分水,在哪挖渠......王大人一邊聽一邊冒汗,韓濯這半個時辰的演講聽到他的耳朵裡就只有兩個字:“銀子”。
“更何況,我觀蜀地有不少災民流離失所,連我們灌州都湧進來了一大批,招募災民以工代賑,未嘗不是應對此次災荒的良方,殿下覺得呢?”
宋青瑛頷首:“不錯,想來王大人親民愛物,自然樂意。”
二人一唱一和,全然把王大人的銀子當成了天上掉下來的,弄得他心中暗暗叫苦不疊,可若不應,這兩個煞星真能教他保不住烏紗帽,甚至保不住項上人頭,只能全數答應。
謝天謝地,這二人拒絕了留下用飯的客套話,在黃昏之時離開了刺史府,臨走之際,王大人似乎突然想起來什麼,不經意問道:“殿下,駙馬爺,那錢......那賊人如何處置?”
韓濯勾起了唇角,似笑非笑地道:“大人不必憂心,那夜醉春樓,賊人已被他江湖上的仇家手刃於刀下,我們趕過去的時候,他已屍首分家,那顆頭顱就躺在您腳邊。”
王大人狠狠一哆嗦。
待幾人已走,四下無人之際,王大人回過神來,才覺得雙腳虛軟,彷彿被人抽幹了力氣,踉蹌了幾步跌坐在地。
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若他不這麼痛快地給錢,即便皇上不追究,說不準哪一日他就也成了斷頭鬼下去和錢兄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