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現在忙著接生,你......”
“他們來了!”白蘭茵打斷道。
屋內眾人全都愣住了,門口的宮女朝外瞧去,連淑妃都徒勞地直起身子,被皇後按回去了。
門口的姚申現在沒人管,他方才吐了一回,現下才緩過來,聽聞危機將至,只好一下下像長蟲一樣蹭過去,沙啞著嗓子對白蘭茵道:“如何了?”
白蘭茵沒好氣道:“自己看!”
方才屋內一片亂七八糟的喧嘩,教人沒聽清門外的動靜,姚申夠不到白蘭茵用手指戳出的洞,只能趴著門縫瞧。但見數十個身著玄衣或扮作宦官之人,手中皆帶刀槍劍戟,簇擁其中的,正是王公輔。
“二位娘娘受驚了,皇上已被歹人戕害,現已伏誅,臣請兩位娘娘移駕。”
白蘭茵有些不確定地看向皇後,周圍一眾宮女嚇得拼命朝屋內擠,被皇後一聲喝止。
王皇後拉住了淑妃的手,後者剛剛熬過一陣陣痛,渾身全是粘膩的冷汗,此刻被一雙同樣冰涼的手緊緊拉住,卻在痛苦欲死的間隙中微微怔愣。
王皇後大聲道:“你害死了聖上,又害死我的雲兒,誰才是佞臣奸相,無恥歹人,你應當最清楚!”
宋雲還擠在房間東側的角落,聽聞自己莫名死掉,張開缺了門牙的嘴想出聲,卻被一直沉默的韓珺捂住了嘴,她手勁兒對於幼童來說有點大,隔著肉抵上牙床,宋雲忍不住痛出了眼淚。
“別作聲!”王皇後輕輕低聲道:“他若是知道雲兒沒死,定會不顧一切闖進來殺了我們這些人,你最好配合些,不然最後也是落得個去母留子的命運,你是聰明人,要拎得清。”
淑妃眼眶中淚痕未幹,陣痛再次襲來,她勉力壓抑著痛呼,又起了一身冷汗。
“皇後娘娘,目下屋內只有一眾死傷婦孺,不堪一擊,臣此番好言相勸,不忍動幹戈,您最是識時務,想必銀應當明白該如何做。”
皇後大聲嘲弄道:“你這賊子,是不忍動幹戈,還是不敢?”
王公輔肉眼可見地一頓:“此話怎講?”
皇後道:“淑妃現下在我手裡,沒了她腹中皇嗣,你該怎麼名正言順地攝政?況且你鬧這麼大動靜,不就是為了玉璽?”
淑妃疼得一哆嗦,卻分出神驚疑道:“你知道玉璽在我這兒?”
“廢話,”皇後罵道:“我是瞎嗎?玉璽現在就在你腰邊兒,剛才早就滾出來了。”
淑妃:......
她又熬過了一陣疼,開口道:“娘娘,皇上可是我親手......”
皇後面無表情地捂住了她的嘴:“閉嘴。”隨後在她耳畔道:“這兒這麼多宮人,你不要命了麼?”
今日見到的皇後實在是和平日判若兩人,淑妃見慣了她威嚴正經的模樣,彷彿就是照著“母儀天下”四個字長得,現在突遇劫難,“皇後”這個物件底下露出一個活生生的人來,她仔細打量起來,其實皇後生了一張稱得上靈動的臉,只是從前掩蓋在鉛粉胭脂下看不出來罷了。
淑妃有些面色複雜地看著她,最後緩緩問了一句:“你不該殺了我麼?為什麼?”
皇後幫她把枕頭的位置調了調:“賬在誰身上,我分得清,你若是真想贖罪,這次就好好活下來,日後在我宮中當個雜使宮女低聲下氣服侍我梳頭洗臉。”
“還有,別忍著,叫出聲。”
淑妃沒明白什麼意思,卻又疼起來,幾乎恨不得皇後現在直接把自己殺了才好。
“別忍著!”
這次痛感比以往都要劇烈,淑妃痛苦地嘶喊出聲,門外王公輔聞之,也是面色一變。
他轉頭朝一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瞭然,極輕極緩地走上前去,白蘭茵從孔洞中瞧見此狀,來不及細想,便架槍抵在窗紙上,“砰”地來了一發。
她完全是盲打,也不知道怎麼對準,胡亂比劃一氣,自然是沒打中那偷偷潛進的人,反而射中了王公輔前面那個玄衣人的腿,激起一陣大叫。
“誰敢上前!”白蘭茵大聲叫道,由於過於緊張,喊出口都破了音。
白蘭茵慌張,門外眾人更慌張,他們沒見過這種鬼魅般的武器,又打在了王公輔前面的人腿上,很有威懾的意思,白蘭茵瞎貓碰死耗子,教人還以為她是個百步穿楊的高手。
就在這時,“嗖”的一聲三支羽箭破空而來,洞穿了三個人的脖頸。
王公輔朝上頭看去,但見韓濯一身宮人的衣裙立於屋脊之上,裙角染血,袖口被不知哪裡的破布紮了起來,手中弓弦仍在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