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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載風霜 (2 / 2)

“張大成之前來信......”韓濯睨著李三三的神色道:“沒什麼大事,又是來問你平安的,他在陰山北過著冰天雪地的日子,沒有什麼親人朋友的,也是蠻寂寞,你不去看看他?”

李三三撇撇嘴道:“入夏了再說吧,那邊實在太冷,他愛過去受罪,我可不喜歡......”

“人家多少算個王,”韓濯笑道:“從山匪搖身一變成陰山王,在你嘴裡就成受罪了?”

李三三聳了聳肩,道:“過得不舒服就是受罪,什麼王爺公主,侯爺將軍,貴妃娘娘的,在我看來都是受罪。旁人都說你遠離京城,來雁關過苦日子是為國辛勞盡盡忠,不過我倒覺得還是遠離廟堂自在些,你瞧瞧吧,京城那堆爛事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要鼓包。”

韓濯笑著擺擺手,心知李三三說的沒毛病,自宋青瑛失蹤後,她更不願摻和到朝堂那些陰謀陽謀裡,一心只想著多推行些新式軍火,找準機會聯合北邊稱王的張大成將這些亂七八糟的胡虜一鍋端了才老實,不然年年來打秋風,實在煩也煩死了。

但即便如此,她也聽說了不少朝中之事,王公輔是聖上親舅舅,更何況當初聖上登基之前九死一生之際,多虧了王公輔隱忍謀劃才保得平安,自然幾年來頗具聖寵,但王公輔做了右相重權在握,雖幫聖上做了不少棘手的事,可日子一長,朝中難免又有了結黨的風氣,右相一黨成日裡忙著拍王公輔馬屁,反對右相的一黨幾乎成日裡寫摺子彈劾,說如今右相專權,王氏一家獨大,有外戚幹政之嫌,逼著皇上降王公輔的職,要麼就廢了王皇後,七嘴八舌遞了一堆亂七八糟無理取鬧的摺子,搞得雞飛狗跳,險些在朝會上動起手來,萬年清流崔倍為此頭疼得厲害,前不久還給韓濯寫信抱怨過。

“當年皇後娘娘遭逢宮變,面對反賊仍不卑不亢,聯合右相行&09;之法,保全了當時年紀尚幼的小太子,此等沉穩與智計令我等須眉都汗顏三分,我雖也覺得右相專權不是好事,但王皇後何罪之有,若為了彈劾右相而要把皇後拉下水實在不妥當。”

韓濯隔著一張信紙,都能想到柳腰兒在她面前哀聲嘆氣的模樣了。

不過那幫烏泱泱的文官還沒吵出個結果,右相聲稱因著自己微末之身引得朝堂上下不得安寧,更引得陛下為難煩心,自請革除右相一職,收拾鋪蓋回家去了,朝野上下無不駭然,那幫彈劾右相的一拳打在棉花上,目的達成也並未覺得有什麼趣味。

韓濯正想著,驀然瞥見方鑄好的炮臺上趴了一個藕粉色的小東西,嚇得起了一身白毛汗,飛身上前把那小東西拽了下來。

“韓珺!說過多少次離這地方遠些!本來春日幹燥容易走火,萬一趕上驗視之日,這裡面添了鐵槍彈藥,你願意缺一條胳膊少一條腿?還是幹脆不要你這小命了!”

韓珺在斷雁關野了五年,上躥下跳慣了,瞧見長城下一隻鳥雀飛到城牆底,急著伸脖子去看,沒注意便爬上了炮臺,剛爬上去就被拽了下來,一聲“姑姑”還沒說出口就捱了韓濯一聲吼,手腕被攥得生疼,鳥雀也飛了。韓濯眼睛通紅,表情實在嚇人,韓珺縱然小小年紀就能窺見日後生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狂放性子,也不免被鎮住了,一句辯解的話也說不出來,咬住了嘴唇,拼命想把眼淚忍住,眼瞧著繃不住了要哭。

李三三忙上來打圓場:“誒誒欸,你別嚇著孩子,珺兒下回記著不就行了?......你姑姑就是擔心你,走,李姨帶你去集市裡賣梨膏糖。”

李三三朝韓濯擠了擠眼睛,拉著韓珺的手朝山下走,韓濯吼完人,看著韓珺的模樣一下子便心軟後悔了,哪裡會攔著李三三帶她下去耍?

韓濯嘀咕了一句:“嫂嫂把她託付給我是要教她成才的,我是不是之前太慣著她了......”

平日裡不愛讀書習字,坐不住板凳也就罷了,連武藝也練得十分稀鬆,這樣下去韓家真是要後繼無人,韓濯這麼想著,卻回想起韓珺沒掉下來的小金豆,到底沒下決心日後對她要求得嚴厲些。

算了。

韓濯想道:人這一輩子舒心快樂的日子也就幾日,若是連孩子時都不得自在,日後還拿什麼來慰藉呢?她愛玩就玩去,等長大了再說,孩童時總是要快意些,若是人人兒時都像宋青瑛那樣無人依靠,也太......

她又想到宋青瑛,便迫使自己止住了思緒。

有時候人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韓濯五年來照例放人出去搜尋公主的蹤跡,大江南北,北方各部,北至陰山南到閩南都尋遍了,偏偏一點訊息也沒有,旁人不說,心裡也暗暗覺得長寧公主還活著的希望實在渺茫,卻人人都不敢明說,生怕滅了韓濯剩下的一點念想,石勒滅國那一日,人人都見到韓濯如同閻羅一般殺紅了眼的模樣,若是她再發起瘋來,不一定能幹出什麼事來。

可五年來唯夢閑人不夢君,韓濯每每夜半醒來,常覺月照孤影,總是寂寥。

李三三和韓珺走了,長城之上又只剩下了韓濯一人,四野茫茫,春風也蕭瑟,韓濯看向長天兩只齊飛鳥雀,心中悵惘之情暫生,暗自慶幸無人在側,她偷得片刻時間去矯情。

“元帥。”

這次韓濯聽清了,轉身見是吳鈎,便即收拾心思道:“吳鈎兄弟,是有了什麼事麼?”

吳鈎上前遞了什麼東西給韓濯道:“是陛下。”

韓濯也沒見有什麼恭敬,像往常一樣隨便看了兩眼,可隨後卻是一愣。

吳鈎見韓濯面色有異,有些疑慮,往日皇帝的信,內容不用看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不過是聖上為了表示恩寵,在聖旨裡寫些壯語以慰駐守雁關的軍士罷了,說得難聽些,就是放些沒用的漂亮屁。

可這回明顯不同往日。

“元帥?”

韓濯恢複了往日的樣子,道:“不是什麼大事,今年萬壽節,我得回西京述職,給他老人家祝壽。”

算來,她已經五年未回京城了,也並不想回,但這回的確應該帶著韓珺回京見一見,她母女分離太久,總是不好。

韓濯撥出一口氣:“走吧,回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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