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輔跪伏在太子殿內,聞言也未曾抬頭,永王看著此人這副模樣,愈發覺得他像一隻搖尾乞憐的狗。
“臣只為自保罷了,不知殿下對這份投名狀可還滿意?”
王公輔身側,太子宋樂湛的了無聲息地躺在冰涼的地板上,兩眼未閉,似乎仍有萬千個不甘心,嘴角一縷細細的黑血將青白的面容分割開來,甚是可怖。
永王沒有立刻答話,一片寂靜間,突然庭內傳來刀刃之音和一陣慘叫,鮮血潑灑在地的聲音清晰可聞。
方才那個太醫終究是沒活著出門。
王公輔微不可察地一抖。
“有趣,對親侄子都下得去手,竟然也怕見血?”
王公輔俯著身子:“臣不過是一介隨波逐流的庸才,怎不知如今跟著永王殿下才是明智之舉?更何況……臣還有個不情之請。”
“講來聽一聽?”
王公輔磕了兩個頭,道:“臣自幼喪母,與長姊甚是親厚,臣請殿下趕她出宮便好,留她一條性命……”
“你這為禍朝政的孽障!”
庭中傳來一聲女子的怒吼,隨即圍了一院的侍衛聞聲而動,一時間跑動聲和刀劍聲此起彼伏叫錯,不絕於耳。
可那女人似乎瘋了一般,跑到了正門前才將將被侍衛擒住,她口中仍在唾罵:“本宮何嘗用得著你這黃口小兒網開一面?王公輔!你這不忠不義之輩,竟能做出戕害我兒的勾當,本宮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王公輔沒有絲毫觸動,對著永王戲謔的臉仍道:“請殿下成全!”
皇後身後仍有幾個侍衛押解一懷抱嬰孩的婦人,她雙目沁淚,卻並未低頭,只伸手扯了扯皇後的袖子,並未發一言。”
呼吸之間,皇後已然被布巾堵住了嘴,一雙圓目卻仍狠狠瞪視著兩人,她自小養尊處優,如今已年過半百之齡受如此侮辱,實在羞憤欲絕,可滔天的悲憤與怒意勉強撐著她的脊樑,沒軟下半分去。
“也罷。”永王走到了兩個女人近前,低頭望著她們的臉:“本王既然叫過她一聲母後,此番貶出宮去,任她做個貧民乞丐,也算了卻一樁恩義,至於她……”
永王看著太子妃,這個女人自始至終未發一言,可眼底似有熊熊火光燃燒,絲毫不懼地接過自己的目光,懷中嬰兒仍在酣睡,似乎並不知曉自己的母親如今身處怎樣的境地之中。
這是個硬骨頭,永王暗暗想道。
“殺了。”
“殿下!”王公輔叫住了永王:“太子妃她……”
永王未等他說完,突然眉頭舒展,想起了什麼:“本王記得,太子妃也姓王,該叫娘娘姨母的……”
皇後嗚嗚地掙紮幾下,又被人按了下去。
王公輔諾諾道:“是,是……”
永王嗤笑道:“她若沒生下這冤孽倒也罷了,諒她一弱質女流掀不起什麼風浪,可她偏偏運氣差,喜事不逢時,反而遭禍。”
“殿下!小世子她……她不是世子,本是個女孩!”
永王手中一頓,挑眉道:“哦?”
王公輔連連磕頭道:“此事還是太…我侄兒荒唐之故,太子妃已有身孕之時,突然迷戀上府中端茶送水的婢女致其受孕,更隱隱有要將她扶為側妃之意,巫祝又胡言亂語說那婢女腹中乃是世子,而世子妃命中無子,體弱難以生養,日後更難有所出。我侄兒便對那婢女更加珍視,太子妃不願與那微賤之人共侍一夫,生産時才瞞了下來……”
“那婢女呢?”
“死了。”
太子妃仰頭,勉強控制住發抖的身子,盡量平靜道:“我親自推她入井,被撈出來時,脹大了一倍,連同那孽種,都死透了。”
說著,她神經質一般笑了起來。
又是這種後宅爭寵的戲碼,永王皺了皺眉,隨後奪過太子妃懷中嬰兒,掀起襁褓看了一眼,引得嬰孩驚醒,哇哇大哭。
永王將那嬰兒滿不在意地塞回太子妃手中,對皇後道:“母親,怪道都是王家人,她的手段可不如你……”
皇後打了一個激靈,緩緩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