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只覺得眼下場景荒唐之極,奮力擋過兵刃之際,不由怒道:“身為堂堂禁軍,不恪盡職守護衛皇城,緣何要與奸人同流合汙來做此番勾當!”
禁軍內無人回應,謝寅在一旁靜看,唯有老八一聲嘲笑:“道長這話未免太過天真,眼見皇城的天都要變了,他們不如護衛新的天。”
喬吟躲過面前長槍,琴絃自縫隙中朝他一掃:“荒謬!”
老八倒是躲閃極快,並未被刺上,只譏道:“娘子莫要不信我說的,你可知,宮中那位如今早已經倒下了?雖封鎖了訊息,但是恐怕已然命不久矣。”
衛喬二人聞聲一怔,卻聽老八像是極為痛快地繼續道:“這位天子,當年為保自身長生四處尋醫,還暗中以獄囚試藥,我與老九那爹不過是行了小小偷盜之事,最多關三月便可放出,偏偏被他選中嘗那不知從何處得來的假藥,到家三日便身亡了!怎麼?禦囚的命便不是命?百姓的命便不是命?我爹的命便比他的命賤?!他命貴,好啊,如今他終於如願以償日日吃著‘長生不老’之藥,吃啊!吃吧!”他仰頭大笑一聲:“再沒幾日,他便好去尋我阿爹賠罪,給他陪葬去了!”
衛祁在與喬吟忙於打鬥之餘,聞言心中雖頗為震撼,但卻抽不出空來回複,眼見居於下風,當真要被對面活捉了去,院外卻忽而“咻咻——”放來幾支冷箭,直射中他們面前幾人。
與此同時,又是一聲清脆怒罵:“我呸!謀反還要找藉口,姑奶奶不好好教訓你們不信傅!”
一道橙衣自上而下,長鞭在手,狠狠朝老八身上一抽,這一鞭抽得又快又準,老八避之不及,身上一記響亮,便是皮開肉綻,傅秋紅落地啐道:“縱是天子再對不起你,便是你為非作歹、搶掠婦女、煉僵作邪的理由?!”
喬吟驚喜看見來人,還未來得及說話,又聽一陣匆忙腳步,聽起來頗為浩蕩,也似一支隊伍,果不其然,再一轉頭,便見數名身著盔甲精兵手持長槍,奪門而入,槍頭上還清晰印著諾大一個“傅”字。
“好在顧阿繡腦子好使,叫我找我爹調了一隊來,敢在傅軍眼皮子底下作亂,我看你們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傅秋紅罵完,便狠狠一甩手:“兄弟們,上!把衛道長與喬娘子救下!至於叛賊,能活捉的活捉了,找死的便賞他們一個痛快!”
“是!”
傅將軍所練之兵到底常年於邦外遊走,身經百戰,皆為強兵,即便只呼叫了數十個人,不過片刻功夫,局勢便已然徹底轉變。
顧雋與陳皮跑在最後,氣喘籲籲,一進院子,先是看著面前打成一團,又是看著滿地殘屍,二人只覺得心驚肉跳,不由得心有靈犀地避遠了些,結果這一避恰避於一具直挺挺站立的“東西”一邊,陳皮扭頭一看,正與被定住的兇僵四目相對,嘴唇都險些親上去,登時嚇得白眼一翻,直接要向後栽去,好在有顧雋眼疾手快伸手扶住,還機智地掐上了他的人中。
陳皮猛喘一口氣轉醒,立馬離兇僵八百米遠,心有餘悸又不可置通道:“顧公子不怕?”
往常二人都是一起暈的。
“怕的。”顧大公子神色鎮定,攀比之下,略微自豪:“成長了。”
“……”
陳皮想著兇僵那張醜臉,忽然一拍大腿記起正事:“哎呦喂!主子!主子在哪?”
院中場面過亂,他坐看右看沒尋著,目光終於朝不遠處的屋內望去,咬了咬牙,便壯膽趁著沒人注意到自己,又是彎腰又是爬的,躲過一連串飛來的兵刃,靠著縫隙朝那屋子奔了去,顧雋本想效仿,奈何剛走兩步,面前便有一劍直直朝他面堂刺來,他尚未反應,傅秋紅的長鞭便甩了過來,將那劍扔飛後罵道:“躲遠點!別礙事!”
顧大公子聞言,又立馬利索地退了回去。
屋內,李秀色聽著外頭打打殺殺只覺得心中焦急,可面前情況更為焦急。
顏元今就這麼摁著她的手,叫她半點動彈不得,她只覺得他盯著自己的眼神愈發危險,猩紅的眼睛幾乎要將她吞沒。
這和那日在密室中的神色不同,倒與昔日無惡嶺的山洞中有些相似……就好像在看……一個……獵物?
想到“獵物”二字,她不由吞了口唾沫,下意識要往後退,同時用力想甩開他的手,可這一甩卻反被握得更緊,長甲深深戳著她的面板,能感受到還在一點一點慢慢延長,痛感越來越強,恐怕再用些勁、或是再等片刻便要被他抓破。
顏元今盯著她,視線慢慢下移,落上她濕淋淋的衣領下露出的雪白肌膚。
那裡的血管因緊張急速跳動,似有滾燙新鮮的血液奔湧而過。
他喉結滾動一瞬,眸色越來越深。
李秀色感到頸間寒氣突生,心中頓時警鈴大作,欲哭無淚地幹笑一聲:“不是,世子,你你、你清醒一點……他們在外頭整辛苦打架,你總不能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