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衛祁在:“那剩下十三道陣,我會走完。”
此言一出, 李秀色當即瞪大了雙眼。
師傅?
她腦中尚在詫異,卻見那僵聞聲後靜止了片刻,下一瞬, 忽而轉身, 雙臂未動,僅足尖輕輕一頓, 地面石子竟開始劇烈震動,愈來愈猛,隨後只聽“砰!”“砰!”聲響, 沿著他腳下一路地面如炮彈片片炸開, 數位正與僵屍糾纏的陰山道長避之不及, 於震動中被炸傷後撞至石山, 落地吐血不止, 斷氣過去。
院中灰煙四起, 伴隨著一股濃烈的怪異香氣,巨大的僵氣籠罩上空,陰氣森森。
李秀色只覺因這震動腳下也險有些站不穩, 忽被顏元今一把拽住, 帶至假山之後。她被放穩後下意識想去拉他錦袍袖口,卻不想拉了空, 再抬起頭時, 其人已至十步之外, 恰好以劍為一倒下的小道士擋住了兇僵一抓。
那小道士被護下後,匆忙抽身時還不忘在他身後說了一句:“多謝世子!”
廣陵王世子並未搭理他, 只是冷眼看著面前的身影。
龐眉白發, 不似僵屍,更似一個老者。
這“老者”與其他兇僵格外不同, 其餘僵屍動作時多半夾雜吼叫,他卻極其安靜,甚至動作幅度都顯得格外緩慢,但卻又形如閃電,只輕輕一動,便有如雷霆萬鈞。
此刻他也沉默地盯著顏元今,因眼眶無半分白處,宛若黑洞,尋不到半分焦點。
二人靜對片刻,度衣騰然而起,兩臂重重一撥,今今劍“錚”一聲響,竟是半分也抵擋不得,彎到極致,顏元今眉頭一皺,接連退了數步,胸前也有幾分鈍痛。
度衣卻絲毫不見停頓,僵手輕抬,紅甲於剎那之間伸長數倍,伴著風聲烈烈向顏元今逼來,後者避身閃讓,袖中滑出一排銅錢,如數緊貼於今今劍身之上,銅錢連成七枚,光澤愈來愈亮,顏元今以內力用力一推,長劍脫手向其心口迅速飛去,於半空中便已燃起極灼之銅錢之火。
只聽“呲——”一聲,兇僵並未閃避,恰被劍刺上,原地一頓。
然而下一刻,今今劍卻生生被彈飛墜地,而度衣心口被劍所刺的皮肉之處,傷口也於銅錢火焰中迅速複原,直至消失不見!
顏元今似也有些意外,蹙眉“嘖”了一聲。
度衣足尖一頓,黑氣散出,塵土飛揚中他身影一瞬於顏元今面前消失,下一瞬驟然出現在其人身後,無聲無息,雙臂一抬,正要刺入面前之人的後腦之中,卻被反手一擋。
擋住他的是顏元今指尖驟然生長的黑甲,他素來感知靈敏,身後有這般死氣沉沉之息,便一瞬反應了過來。
度衣動作頭微微一低,視線落在那黑甲之上。
卻聽到廣陵王世子一記嗤問:“怎麼,不認得了?”
他素來厭惡自己這般模樣,此刻卻以甲為器,內心覺得可笑至極,大抵是藥效又消散許多,身軀疼痛之感早已愈發難忍,面上卻未表現出來,只頓了頓,冷笑續道:“這不是拜你所賜?”
度衣只靜了一瞬,手上紅甲又瞬間伸長數倍,繞過其黑甲,伴隨著陣陣兇煞之力,顏元今只覺得胸口於無形之中被一股猛烈的僵氣一沖,胸腔中頓時溢滿了血腥之味,與此同時,那紅甲也正刺入他肩頭,令他瞬間吐出一口鮮血來。
度衣收回手,再度要刺上之時,顏元今因支撐不住,單膝跪去地面,以手撐地,腦後的銅錢鈴鐺辮甩至身前,發出極大一聲脆響,玉鈴上的圖紋光澤恰照映在度衣眼中。
他純黑色的瞳仁一瞬收縮,又迅速複原。紅甲停頓在離顏元今額間只差半分之處,蒼白麵龐中第一次顯現出了半分波動。
這是他親手為幼時廣陵王世子造的隨身之物。
與此同時,忽有一方飛出銀絲緊裹住度衣紅甲之上,顏元今被人向後一拉,身前迅速擋上一道人影。
衛祁在擋在前方,餘光瞥見紫衣小娘子小廝陳皮跌跌撞撞跑來將人安全帶走,這才將視線放回至面前的兇僵之上。他握拂塵的手緊了一緊,不敢讓銀絲斷開半分,聲音帶著幾分輕顫:
“……師尊。”
他入陰山觀時年幼,但也曾見過師尊幾面。
當日墓穴中得知師尊先體被竊,他便已然猜到是玄直所為,但即便早有預測,還是無法置信這師叔竟這般殘酷,師尊修行一生,死後化作兇僵,便是將昔日所成毀於一旦,更難以度化,恐無輪回之日。
他心中大怒,沉聲道:“早知玄直師叔冷情冷血,從不顧念觀中之情,可繼煉化弟子後又煉化了自己恩師,這般作為,可還配稱為人?!”
“恩師?”
玄直聲音在後方響起,因先前咳血帶著些低啞虛弱,卻是在笑:“好一句恩師。就因是恩師,我才覺得那般死去可惜了,幫他發揮出自己剩下的價值,這樣不好麼?”
衛祁在只剩憤懣,一個字再也不想與他多說。
度衣視線慢慢下移,並未放在面前的小道長身上,只是盯著他手中拂塵看了一秒,隨後,便聽“呲啦”聲響,他指尖紅甲竟生生燃起黑火,瞬間將拂塵銀絲燒毀盡滅。
衛祁在一驚,又迅速掏出符籙,還未舉至半空,那符籙便於他指尖自燃,化作塵煙。紅甲彎曲如藤蔓,眨眼便攀附上他手中拂塵握柄,頃刻之間,桃木也被燒為灰炭。
“省省吧。”不遠處又聽玄直低笑,他這般模樣了,還要邊咳邊笑:“我對恩師自然從不敢懈怠輕慢,既讓他成僵,自也要是僵中之最,區區道家之物,如何又能奈何得了這生前胤都的道家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