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顧雋是不是瘋了?
又幾日, 廣陵王府。
顏元今行至落英殿,沒有過多思索,叩響牆板, 旋出甬道, 一路進入案室。熄了手上銅錢火,於夜明珠光亮中見盡頭冰床前, 玉冠金衣獨坐。
廣陵王顏安面色比往日氣血還要差了幾分,聲音也顯虛弱,輕咳道:“阿姒近日越來越不好了。”
顏元今看著他這幅因日夜相伴屍首僵氣病入骨髓之狀, 心中只覺得可笑。莫要等這女人還未“醒”, 他自己先死了才好。
地面“窸窣”爬來一隻碧綠色小蟲, 此蠱蟲素來是廣陵王對付親兒子的手段, 從前顏元今幼時抗拒, 被此蠱蟲咬上一口便可叫他暫時心續不寧, 迅速取血。廣陵王世子厭惡、懼怕此蟲,眼下卻看一眼,只一腳踹開, 而後上前, 不用對方動手,於一盤石桌上拿起匕首, 對著自己腕間用力一劃, 血水一滴一滴, 順著他白皙的手“啪嗒、啪嗒”地墜入桌上的瓷杯。
“夠了?”
“夠了。”
顏元今冷嗤一聲,連半分眼神都未分給床上, 轉身便走, 顏安抬頭道:“我聽聞胤都將有僵屍作亂,窮兇極惡, 你要當心。”
廣陵王世子腳步未頓一下,置若罔聞。
顏安望著他遠去背影,低頭苦笑了下,將瓷杯貼上床上女人的唇邊。
這張臉冰霜一般,鮮血滋潤後,便可褪去僵狀,血管重新跳動,宛若新生一般。
“多好啊,你又活過來了。”
廣陵王靜靜盯著那雙緊閉的眼,片刻後,伏下身去,雙手鬼使神差摸上那一雙白色耳釘。
這耳釘是當初他親手為她鑲上去的,活生生地嵌入血肉,她大罵大叫,發瘋一般去咬他喉嚨,於是他便更加用力,無論是怨偶還是眷侶,她註定是他的妻子,即便是死去,也永遠是她的妻子,不用想去輪回人間。
陳皮在外候了好一會,才瞧見主子出來。
他麻溜迎上去遞上大氅,打量主子眼色,瞧見暗暗發紅的雙眸便有些緊張,說道:“主子,要先回棲玉軒避一夜嗎?”
他曉得主子眼睛紅便喜歡上樹,但有房去睡總比上樹要好。
未料想廣陵王世子頭也不回朝王府外走:“不用,夜間乃僵屍出沒之機,那些東西這麼長時日都毫無動靜,也該有些坐不住了,去四處探探。”
“現在?”
顏元今扭頭瞧他一眼,陳皮立馬不吱聲了,他怕主子失控,所以有些擔心。似乎猜到他在想什麼,廣陵王世子罕見地沒有發怒,反而道:“放心,你主子我沒那麼虛弱,管得了自己。”
事實上他也沒有幾次會失控,唯一一次因為失血出事是他心情太過不佳,不僅未盡快恢複,還沖去了當時小娘子在長安寺莊的院子,親了那紫瓜。
說起來,也不算是什麼壞事。
想到紫瓜,廣陵王世子心裡忽然覺得有些麻麻的,數日未見,也不知她怎麼樣了。他行至小桃花身邊,拍了拍愛馬的背,上馬前忽然望了下天。
陳皮順著主子視線也朝天上望,忽聽主子喊他:“陳皮。”
顏元今似乎略微思索了下,才道:“你是否見過,人在天上乘東西飛?”
陳皮搖了下頭,他只見過人用輕功在天上飛,沒見過人還能乘東西飛的。
顏元今說道:“可李秀色見過。”
廣陵王世子望了半晌的天,像是什麼也沒瞧出來,也想象不出來,不耐煩地哼了一聲,縱身上馬,率先離去了。
顧雋這幾日並未回府,只早早差小廝回了訊息,說是要練什麼道陣,要與什麼僵屍決一死戰,還叫小廝把府中上下自己用得最襯手的筆都捎了去,這一番莫名其妙的熱血之言宛如當頭一棒,顧太師兩眼一黑便要掐著人中暈過去。
道陣都是陰山觀的那群道士擺的,要他作甚?
他是不是瘋了?
陰山觀之中,傅秋紅一拍桌子,也罵道:“你是不是瘋了?”
“非也。”顧大公子淡定地拿著筆在桌上興致勃勃地畫符,一面抬頭問旁邊的道靈:“可是這麼畫的?”
道靈捧著經書,一臉驚喜:“顧、顧公子,你畫得比觀中的許多弟子還、還要好,你當真是第、第一次畫?”
“不是第一次了。”顧雋捧著符紙看了半晌,應當是覺得不滿意,又回去補了兩筆,謙虛地“嗯”了一聲:“但確實有些天賦。”
道靈由衷稱贊,說話都不結巴了:“你可真是個出家做道士的料!”
“……”顧雋筆尖抖了下,想了想說:“也沒有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