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通道悶頭一陣亂行,李秀色漸漸聞見愈發逼近的一股惡臭,那臭味難以形容,卻似曾相識。她尚在奇怪,身旁的小花卻愣在了原地,手中的火折一鬆,險些摔去地上。
李秀色嚇了一跳,抓住那摺子,問道:“怎麼了?”
話出口後,卻也是一怔。
只見在火光微弱搖晃的照耀下,依稀可見面前現出了數排長長地、望不見盡頭的牢籠,而她們便站在其中兩排中間。定睛望去,每一個籠中都有巨大鎖鏈,而鎖鏈中,站著高矮不一的黑影。
那些黑影一動不動,沉寂無比,如同進了死人地獄一般,可它們斑駁猙獰的面容卻比人死後更加驚駭萬分。
小花聲音顫抖:“娘子,這、這些是……”
“兇僵。”李秀色忍著惡心,深吸一口氣,低聲道:“原來他們煉的僵,竟都關在這裡。”
雖不知為何這些兇僵皆如入定,但她仍舊不願多待,說完話後,抓住小花的手轉身便要折返,面前卻忽然落下一粒石子,那石子徑直插入腳下石板路面,攔住二人去路。隨後便聽身後傳來一聲輕笑:“你說錯了。”
李秀色一愣。
轉過頭去,便見兩邊牢前的油燈如聲控般在那道聲音後倏然亮起,四周乍亮,照出道路盡頭的那一人影,坐於木輪椅之上,面容俊逸,正微笑地看著她。
他緩緩續道:“這些是我的作品。”
李秀色仔細地看了他兩眼,確認此人瞧著格外陌生,她從未在任何地方見過。此人坐在輪椅上,應當是個瘸子。可即便是瘸子,能徒手將石子作暗器鑲入石板,定是會功夫,而且功力還匪淺。
她抬手一護小花,警惕道:“你是誰?”
那人笑道:“你不認得我不打緊,我認得你。”
他狹長上挑的眼睛微微眯了下,笑容竟還能看出幾分俏感,李秀色看得一愣,心道若非此人年歲看上去頗長了些,若再年輕個十來歲,定也是要在胤都男子榜上留名,卻聽他又續道:“廣陵王府那位鼎鼎大名的世子的心上人。”
李秀色眉頭一皺,並未反駁,只道:“你倒是八卦。”
那人笑了笑,繼續道:“不過上一回沒能讓你死了,是我的失手。”
李秀色倏然一怔。
上一次?她什麼時候和這個老帥哥結過仇?
她腦中迅速轉了一圈,這才終於想起什麼,回過神來,難以置信地道:“難道大理寺外對我射箭之人……是你?”
那人沒回答,似是未置可否。
李秀色道:“你為何要拿箭刺我?”
那人慢條斯理:“我若不刺你,你們不就查到我頭上了?”
李秀色一下心氣又不穩了,怒道:“可當時那被問話的人不已被你射死,我們再追查也查不出了什麼。在場這麼多人,你偏就瞄準了我!我跟你有仇?”
“那是因為我高興。”那人忽然語氣愉悅起來:“倘若你死了,廣陵王府那小子便會傷心,他傷心,我便高興,最好他也死了,我更高興。”
……這是什麼道理!這人說話的邏輯簡直跟顏元今有的一拼。
李秀色又道:“你跟顏元今有仇?”
“沒有。”
“……”
莫名其妙!
李秀色深吸了口氣:“可我記得衛道長於當時撿到了兇手的一枚耳環,分明是女子所用。”她道:“那耳環,也是你的?”
聽到“耳環”二字,此人愉悅的表情倏然頓住,他神色現出幾分厲色,道:“耳環原是被你們撿去了?在哪,還給我!”
“看來你還回去找了?”李秀色道:“那耳環這麼重要?是誰的?你心上人?”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給我!”
李秀色道:“我沒有。”想了想,故意氣他道:“這麼破的耳環誰要,沒準衛道長也早丟了。”
那人似乎氣極,手握拳在輪椅邊上狠狠砸了下,嚇得李秀色身後的小花抖了一抖,李秀色固然也是怕的,但情況已經很糟糕了,她眼下倒是頗有些孤注一擲起來。卻見砸完那一拳,那人又一瞬間冷靜了下來,竟重新笑起,笑得卻沒半分善意:“你真是伶牙俐齒,會 氣人得很。”
李秀色道:“彼此彼此。”
那人看了眼李秀色身後的小花,忽道:“這是你的人吧?”
他笑吟吟:“我會殺了她,取她全身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