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他與姑娘一樣,也於額間生有胎記。
聽聞這話, 傅秋紅第一個驚撥出聲:“你是說,李娘子她會……”
謝寅並未作答,只沉默地看著李秀色的傷口處, 神色晦暗不明。
衛祁在皺了皺眉, 看了謝寅一眼,而後道:“沒錯, 確是行血散。我之前雖覺這氣味熟悉卻一時想不起,眼下見李娘子臂上血跡才恍然這是何物。我觀中曾有一弟子便中過此散,小小傷口卻始終血流不止, 後因失血過多昏厥過去。尋常藥物對此散無用, 幸得觀中有特製解藥才得以止住, 那弟子後又修養了數日, 方保住了性命。”
李秀色本是昏昏沉沉, 聽他這般說, 許是心理作祟,登時覺得自己又虛弱了不少,頭也愈發暈了, 好在傅喬二人忙在旁替她攙扶住身才未栽至一邊。
喬吟焦急道:“那我們抓緊去觀中拿藥罷!”
“此地至陰山觀中少說要四五個時辰。”衛祁在有些說不下去, 聲音沉了下去:“尋常人應當撐不了這麼久。”
饒是李秀色再心大樂觀,眼下也有些著急了, 忍不住抬手掐自己人中, 惜命道:“不不, 我自小身體好得很,肯定比尋常人能撐……”
眼看著系統任務都完成了, 只要乖乖等著結局便能回家, 難不成臨了臨了,還能讓自己栽在這裡?
衛祁在此刻也是心急如焚, 他自是希望能立即幫李娘子尋得解藥的,可眼下情況確實困難重重,忍不住有些躊躇道:“可——”
“我有。”然而還未等他說完,卻忽聽謝雋道:“……我知道藥方。”
說完,眼見面前幾人紛紛面露訝色,他卻並未過多解釋,只兀自低聲:“先帶李姑娘去我內務房中罷。”
謝寅也一路無言,只領著一行人至了大理寺中的一處內務偏院廂房前,而後道:“幾位隨我來。”
進去後,衛祁在打量了一番屋內環境,見這大理寺寺丞內務房空間雖小卻幹淨整潔,衣物陳列擺放於床頭,床前有兩雙便鞋,桌上壺內也燒了新茶,下意識便道:“小公爺不過任職兩月,看上去倒是常居此處。”
謝寅在床邊小櫃中取出一個墨瓶,瓶身上畫了一朵蘭花,看上去有些年歲。他點頭道:“謝某公務繁忙,確然經常住在這裡。”
李秀色被傅秋紅攙在椅邊坐下,有些疲得睜不開眼。待一旁的喬吟幫她將那粗略包紮的布扯開後,隱約見誰在自己面前微微傾身,輕聲道:“李娘子,失禮了。”
謝寅自瓶口灑出細細的藍色粉末,慢覆在李秀色臂間的傷口處,抬眼時見面前的小娘子痛得有些皺起眉,目光不由得頓了頓,緊接著又落在了她額角的胎記處一瞬,半晌後收回了目光,起身道:“不出一刻便可止血,娘子在此處歇息片刻便好。”
椅邊有幾粒方才上藥時不小心落下的浮粉,衛祁在上前於指尖捏了一捏,這才問出心中許久的疑慮:“行血散並不常見,敢問小公爺如何認得此物,又如何會有其解藥?”
謝寅將墨瓶細心地放回小櫃中,語氣平常:“家母曾中過此散,這解藥是她用過的。家母去後,此藥便一直由我收著。”
此言一出,倒讓在場眾人皆是微微一愣,連帶著意識稍有模糊的李秀色此刻都忍不住微微睜眼朝他的方向看過去。上元節時倒是無意聽人嘴碎提起過這個小公爺母親已逝的事,卻未曾聽過緣由,難道同行止散有幹系?可她既有藥,藥既也是有用的,又不該是因這般喪命才是。
喬吟與顧雋幾人也不免心中腹誹,據說當年謝國公府做喪各家弔唁,胤都人皆知國公夫人之死,卻不知因何而死,坊間更沒有過任何傳聞。如今聽謝寅這般提起,倒是十分意外。
衛祁在道了一句“抱歉”,思忖後又道:“國公夫人緣何會染上此物?”
謝寅將小櫃收起:“當年宮中素來與各地族繫有往,其中不乏苗疆,母親又常去宮中行走,所以不小心沾染。後來宮中問獻上藥材的苗使尋了藥方,才得以救下母親。行血散兇險,解藥極其珍貴,家母之後便將剩下的此物裝於她一隨身小瓶留給了我。”他說著,語氣頓了頓:“瓶上畫跡乃她親手所作,因而此瓶我便始終留在身邊。”
衛祁在眼尖,瞧見那小櫃中除了藥瓶外似還有幾方繡帕,繡樣一眼瞧去乃為婦人慣用的‘子母花’,想來謝寅所言非虛。他留著這藥瓶同其他物什一起,多半皆是有思念母親的因素。
在場並無八卦之人,心中唏噓,也分寸沒再繼續多問。
解藥見效極快,片刻過後,李秀色臂間的血果然已止得差不多了,待衛祁在給她再服了粒尋常的補血丸後,臉上也漸漸有了些氣色。此時天色已晚,大理寺還有些院落未曾查探,眾人不能再耽擱時間,便留下傅秋紅陪著李秀色繼續在房中歇息。
謝寅則是帶著衛祁在幾人繼續行至另外一處院門口,可還未進去,側邊忽而跑來一位衙役,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他神色一變,繼而向著另外三人歉道:“寺中有些急務,需要謝某處理。幾位若是方便,可以自行查探。大理寺除了獄內,皆是可行之地。”
“攏共就剩下幾處小院了。”顧雋最是貼心道:“謝公子先去忙罷。”
謝寅點頭:“謝某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