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雋正要說什麼,不遠處衛祁在已從右邊巷外匆匆翻身回來,瞧見謝寅時稍有些意外,卻並未多說什麼,只道:“沒追到人。李娘子傷勢如何?”
“無礙。”李秀色道:“那衛道長可瞧見人影了?”
衛祁在搖頭:“什麼也未瞧見,只在那處樹下發現了這個。”
說話間抬起手來,掌心處放置著一枚小小的碧色水滴形耳墜,像是市面上最常見的款式,除了墜尾刻了兩道蜿蜒曲折的小紋,看起來並無其他特別之處。
喬吟奇道:“怎會是個女子之物,難不成殺人者是個女人?”
“尚不得知。”眼下一切未有頭緒,衛祁在嘆了口氣,這才將注意力放在謝寅身上:“這位是?”
“是謝國公家的長子,如今在大理寺當職,方才便是他出手救下了李妹妹。”
經喬吟介紹後,謝寅也作了禮,隨後看向他手中:“衛道長,這耳墜可否給我瞧瞧?”
“自然。”衛祁在遞過去後,仔細觀察謝寅表情,卻見他神色自若,並無什麼異常,便道:“小公爺可看出什麼了?”
謝寅只細細盯著那耳墜半晌,而後搖了搖頭,低聲道:“做工下品,粗糙低劣,平平之物,確實沒什麼特別。”說完,便將那物什遞了回去。
如今這巷中除了他們還有三個衙役,一位身死倒地,另兩個還哆嗦著腿,見謝大人來了便齊站在他身後。謝寅回頭瞥了瞥在他身後繼續畢恭畢敬哆嗦著腿的兩個衙役,而後方道:“方才李娘子說幾位是來此處辦事,謝某敢問幾位今日是要在此處辦何正事?以及,”他看了李秀色和地上那衙役一眼,言語頓了頓:“又怎會遇此險情?”
李秀色與喬吟對視一眼,他們也無意隱瞞,便一五一十將事情原委告知了對方。
謝寅聞言神色略有訝色:“你們是說,大理寺的犬……”
“正是。”喬吟點了點頭:“方才這衙役也不知是想說什麼才會遭人滅口,不過那滅口之人下手還是慢了些,仍讓這廝遇害前說出了個‘大’字,要我猜,答案顯而易見……”她說著,抬頭望了望身旁高牆一眼:“既是此地的犬,那也無非是和‘大理寺’有關了。”
謝寅聞言沉默,不知在思索什麼。
一旁的衛祁在收了耳墜,眼下正蹲身觀察起腳下的斷箭:“箭上並無任何紋飾,也不過是普通的……”話音未落,摩挲著箭尖的指尖忽而一僵,低聲道:“不對。”
指腹處可撫摸到沙沙觸感,似是抹了什麼粉末,湊到鼻尖可聞見一股不易察覺的淡淡香氣,讓他忍不住皺起眉頭喃喃:“這上面的氣味是……”
“是什麼?”傅秋紅一時之間有些焦急:“不會是抹了什麼劇毒吧?那李妹妹豈不是——”
“並非是毒。”衛祁在搖頭,語氣篤定道:“只不過這氣味有些熟悉,我應當是在哪裡聞過,可一時之間有些想不起來。”
他說著,站起身來道:“李娘子傷口處可還有其他不適?”
李秀色搖了搖頭,見喬吟他們神色凝重,便拍拍胳膊:“好著呢!多虧了衛道長的藥,連疼都不怎麼疼了,況且我用的可是消百傷的靈創藥,就算是尋常的毒也早清沒了。”又道:“你們莫要過於擔憂啦,那人射箭許也不過是隻想要嚇唬嚇唬我們,待咱們辦完正事,我回去再好好休息兩天便好了。”
這小娘子受了傷,反倒先來寬慰起大家來,眾人深知她是不想耽誤正事,心中頗有些感動,又看她這般生龍活虎,也才稍稍放下心來。
思及此,衛祁在未作他想,看向謝寅拱手:“謝小公爺,小道有一事相求。”
本以為謝寅會多問幾句,誰知對方只是點了點頭,頷首道:“我知道長求什麼,請隨我來罷。”
見衛祁在一愣,謝寅續道:“幾位既然是為大理寺的僵犬而來,自然是想進寺內一查的,此地雖戒律森嚴,一般不得有外人入內,但謝某既為在職,理當配合相助陰山觀,若能早日查清,還都中安寧,為我寺中遭難的人犬也好討個公道。”
說著,又瞧了地上一眼,扭頭對身後兩個衙役吩咐:“找個布蓋上,寫信知會他家中人來收屍,另外再命度支處給他家中多撥三個月的銀錢。”
“是。”
安排妥當後,這才轉身回寺,衛祁在幾人見狀連忙跟上。
喬吟跟在衛祁在身邊,特意與謝寅拉開了一步距離,看著他背影小聲道:“你覺得他如何?”
衛祁在低聲:“謝小公爺出現救下李娘子過於事巧,我本心存懷疑,原以為他會刁難,沒曾想他竟這般爽快叫我們進來,想來此事應當確實與他無關。”
喬吟未置可否,狐貍眼眯了一眯,沒作定論,只是道:“先進去看看再說。”
另一邊,傅秋紅跟著李秀色並排走,忽而想起什麼回望一眼,瞧見顧雋步履最慢地行在最後頭,便也朝後退了退,行至他身邊,撞撞他胳膊道:“我說,你爹逼你做官了?”
顧雋一愣:“傅娘子何出此言?”
“我還不知道你,”傅秋紅搖頭晃腦道:“方才你如數家珍地說出那姓謝的小子當官的事,何時任職任的何職都知道,你這木頭腦袋一天到晚除了吃的和畫畫寫字何時會關心這些事?多半是你爹天天在你耳邊嘮叨的唄,譬如誰誰家的少爺入了官場,哪哪府的公子又拔了頭籌之類的,我小時候每回上你府上玩,沒少見他教育你。”
說完又嘖嘖兩聲:“就跟我爹的嘮叨勁一樣,每回都勸我別光顧著練功,也要學學別的姑娘家抽空看點書,你瞧我像是看書的料麼!聽得姑奶奶我耳朵都生繭了,糟老頭子煩得很。”
顧雋忙“哎”一聲:“律有三千,不孝為大,傅娘子身為人女,怎可這般出言說自己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