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色雙眼一亮,當即點了點頭,見顧雋為自己鋪好了新的紅紙,便也大手一揮,寫上了“吉祥如意”,末了,拎起紙問道:“怎麼樣?”
顧雋看著上頭四個似爬非爬的大字,斟酌一番,秉持了自己一貫的善良道:“……嗯,不錯。”
李秀色嘻嘻一笑,還未來得及高興,便見廣陵王世子幽幽地自顧雋身後飄了過去:“顧大少爺生了眼疾,陳皮,改日買副西洋鏡給顧太師府上送過去罷。”
“是!”
“……”
除了寫對子,最重要的便是年夜飯。
因著是些葷食,觀中僧人不便下廚,喬吟便主動請纓。李秀色自前院趕去時,菜樣竟已做完了一半。
她登時驚訝萬分,沒曾想這女主角竟真是這般的十全十美,一介大家閨秀,還藏著這麼好的廚藝。
未免她辛苦,李秀色便主動擔起了後半程切菜生火的任務,結果不是將氈板切碎,就是險些又在廚房引了場火災,直嗆得昏天暗地。
衛祁在趕來救了火,好說歹說才將李娘子請了出去,李秀色只當這對小情侶不想被人打擾,便也樂得輕松,沒再沒眼力見兒的過去。
忙碌鬧騰了不知多久,夜晚才將將來臨。
觀外砰砰啪啪響起炮竹聲,夜空中升起一朵又一朵絢爛煙花,李秀色一邊賞著景,一邊歡天喜地往院中石桌上著菜,熱氣騰騰中,忽聽喬吟“咦”了一聲:“這哪來的酒?”
顧雋自院外踏進:“是明秋師太差阿五送來的。”
他笑道:“說是樂雙散人埋在後院樹下的‘桃葉燒’,僅剩兩壇了,便挖出來借花獻佛。”
“樂雙?”李秀色朝桌上擺著魚,一面訝道:“他不是道士麼?”
又嘖嘖一聲:“早看那小老頭不正經,竟是個偷偷破了戒的,保不齊整日裡大魚大肉吃著呢。”
一說破戒,廚內喬吟與衛祁在不約而同對視一眼,想起幾日前的表露心意,雙雙微紅了臉。
李秀色見他二人對視,一想是自己說錯了話,正要偷笑,沒曾想手上一滑,那盛魚的盤子便要就桌邊栽下去,她正要驚撥出聲,忽見一旁伸出隻手來,穩穩將那盤子扶住,繼而重放上桌面。
廣陵王世子收回手,打量慌亂的她一眼,而後輕嗤一聲。
李秀色本要道謝,瞧見他這模樣,頓時也將話憋了回去,只裝沒看見他,繼續上菜去了。
顏元今嘶一聲:“陳皮。”
他又稍稍偏頭,詢問自己剛放完炮的小廝:“她剛剛是不是直接把我當空氣了?”
“沒有吧?”陳皮再度肯定道:“主子肯定是想多了,平日裡只有你把別人當空氣的份。”
說的也是。
廣陵王世子“唔”一聲,瞥見桌上那兩罐“桃葉燒”,眉頭不由稍稍一皺,吩咐道:“給我備上茶水,叫這東西離我遠些。”
“是。”
戌時許,一切終于都忙完了。
陳皮身為下人,雖有顧雋與李秀色竭力邀請,仍不願去與眾人齊坐一桌,只捧著自己的碗筷乖乖站在自家主子身側。
至於那顧茵茵,本來是要與大夥兒一起,可待她一步入後廚,瞧見喬吟與衛祁在你儂我儂,頓時又要被氣哭,轉身便跑回了房,死活不願意再出來,還哭著鬧著要回都,說想爹想娘,要回顧家過年,顧雋端去飯菜哄了半晌,才將自己那妹妹哄消停了下來。
於是今夜這一桌,便只坐了李秀色五人。
李秀色自穿來後便沒喝過酒,眼下瞧見有這兩小壇,登時起了心思,給自己斟滿了一杯,她是個酒量好的,一飲而盡後,胸腔頓時熱了起來,許是因為過年有些興奮,喝完一杯又斟一杯,舉起酒杯,提議道:“今日過年,難得相聚,以後也不知還不會有這一天了,我們大家碰一杯罷!”
她說的是掏心窩子話,何止“還會不會有”,明明是“根本不會再有”。李秀色知曉自己任務只剩下了最後幾次,這個年倒是來得恰到好處,待日後回家,也定是讓人難忘的一幕。
顧雋最先回應,他道:“李姑娘所言極是。”
說著,舉起了酒杯,與李秀色揚起的杯子碰到一處。
“啪”。
喬吟也碰了上來。
衛祁在微微頷首,抬手道:“那小道便以茶代酒。”
四人相碰,目光齊刷刷落至了那廣陵王世子身上,見他輕哼一聲,似有些嫌麻煩似的,不情不願地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