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那人“噢”了一聲,隔空行了個禮,再微笑回道:“在下路過貴棧,聞著有佳餚香氣,想暫為歇腳,不知……”
話未說完,面前的大門忽而“吱呀”一聲朝內大開。
開門人與他四目相對時皆是愣了一瞬,而後沒等他反應,李秀色已率先笑道:“顧公子,還當真是你!”
門外來人一襲潑墨青衣,配白色鶴羽冠,芝蘭玉樹,一表人才,正是幾日未見的顧雋。
顧雋似也有些訝然,頗為驚喜道:“李娘子?”
他道:“你既在此處,那昨昨兄——”
話未說完,堂中忽飛出一枚銅錢,直直落在他腳邊,廣陵王世子的聲音隨之悠悠傳來,帶了幾絲不客氣:“來了便快些進來,在外頭廢話些什麼,開著門,是想凍死本世子?”
他雖坐在窗邊,卻是窗頁緊閉,外頭正颳著邪風,一股腦灌進屋中,確實是有些冷。李秀色這一回倒是沒怪那世子嬌氣,因她也凍得打了個哆嗦,忙道:“顧公子,先進來說罷。”
顧雋微笑點頭,踏進堂中,方才發現裡頭竟還坐著兩位熟人。
他愈發驚訝起來,“誒”一聲道:“衛道長、喬姑娘,你二人怎的也在此?”
喬吟起身對他禮貌點了點頭,衛祁在則主動替他倒了杯熱茶,而後才問道:“小道前來捉僵,顧公子為何會來此地?”
“捉僵?”
顧雋先是愣了愣,而後方道:“是——”
未待他說完,忽聽一人接話道:“是我讓他來的。”
循聲看去,顏元今說完話後不緊不慢地吹了吹手中的魚湯,而後輕嘗了口,皺起眉頭,不滿道:“這什麼破魚,這般的腥。”
小二忙抖了下腿,顫巍巍蹲下身子躲在櫃後,深怕這公子待會一個不順心便要來找他麻煩。
顧雋無奈地笑搖了搖頭,轉身續答道:“昨昨兄臨行前同我說他要來這無惡嶺一趟,他曉得我心中有些鬱結,便勸邀我一同前來散心,我本應在替阿月祖母辦完喪葬事宜後便啟程回胤都,但思前想後,還是先過來尋了他。”
衛祁在等人聞言頓時瞭然,原是如此,他們對顧雋所謂的“鬱結”心照不宣,又意外廣陵王世子竟那般貼心,還曉得讓顧公子外出散心以慰心境。
“出來走走確實是好事。”衛祁在理解道:“親人已逝,前塵既去,顧公子能自解心結便好。”
顧雋頷首:“多謝道長關懷。不過……”他頓了頓,還是問道:“您方才說的捉僵是?”
李秀色在一旁奇道:“世子未同你說麼?我們此番之所以會齊聚在此,是因這無惡嶺中,出了個殺人如麻的僵屍。”
顧雋端茶的手稍稍一抖,愣道:“啊?”
他身後另一桌上喝了口魚湯就沒了興致的廣陵王世子這會兒倒是扶起了下巴,罕見地附和起了李秀色,理所當然地問道:“是啊,本世子沒同你說麼?”
顧雋:?
見他一臉茫然,顏元今“啊”了一聲,輕拍了拍額頭,笑吟吟道:“不好意思,似乎確實是我忘了說了。”
他沒什麼誠心的致歉完,又沒什麼良心地繼續道:“剛好,再帶你來練練膽,見見面面,多見識見識這世上多姿多彩的僵屍,省得整日在那擺弄你不信鬼神的一套。”
顧雋:“……”
顧大公子這才深知上當受騙,他原地默了一默,再思索了一番,終於誠懇萬分道:“顧某仔細想了想,發現似還有些事要先回府同我那父親商量,這樣,我看眼下這時辰尚早,我還是直接回胤都罷。既然幾位有要事要辦,那顧某就先不叨擾了。”
他說完,放下茶盞,轉身便要朝外走,卻不想卻被人長腿翹在門邊生生一攔,顏元今抬手摁上他肩膀,輕輕一擰便讓這手無縛雞之力的顧大公子原地一轉,再直直坐下,他將那盞茶朝他面前一推:“喝完。人家道長給你倒的茶,你喝完一口便跑,豈不是太不給人面子了?”
衛祁在於一旁汗顏,這小世子倒是第一次主動替他面子著想。
顧雋一個文弱公子,素來只會寫寫畫畫,如何敵得了真功夫,他動彈不得,只得乖乖坐著喝著茶,喝著喝著,又聽廣陵王世子道:“快喝,喝完先帶你上去見見樓上的僵屍。”
“咳咳——”
顧雋聞言一口水險些噴出來,生生嗆去嗓子眼,登時咳嗽起來,難以置通道:“啊??”
求助的眼神朝一旁望去,衛祁在憐憫地移開了目光,喬吟似覺得好笑,又好似樂於見他這般惶恐吃癟模樣,兀自夾著菜吃,唯有李秀色舉起三根手指頭,對他點頭道:“對。還是三個。”
“……”
這幾口茶水喝得顧大公子度日如年、心不在焉,正暗暗嘆氣時,忽聽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似有誰慌忙奔來,人未到聲先至:“主子!主子!尋著了!”
小二忙跑去開了門,就見陳皮帶著風氣一溜煙從外頭奔了進來,懷中抱著個小包裹,獻寶似地沖至廣陵王世子的桌邊,大聲道:“主子,我買著了!”
他這般聲勢浩大,顏元今似也沒反應過來,皺眉道:“什麼?”
李秀色幾人見狀也有些好奇地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