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三回到皇宮裡面,坐到御書房開啟蕭君堄傳回來的‘工作報告’。
目前他們整個隊伍還未行至目的地,不過這也是計劃之中的事情。因為出行前韓三跟蕭君堄商量過,此行不光是為了到達延保整頓軍隊,將實際軍權收攏過來,沿行的州府都順便檢視檢視,相當於是‘暗訪調查組’基層領導班子工作考核,代替皇帝巡視查詢問題。
在這裡我們不得不誇一句韓三在官職管理這方面還是有些見地的,因為很多問題不是每日上朝聽文武百官彙報就能發現瞭解的,若不能實地考察一番,層層官僚包庇或者隱瞞不上報,或者過度修飾,完全可以矇蔽高高在上的韓三。
所以這次他雖然不能自己出行,但兒時就有些交情加上年紀相仿、抱負一致、三觀同步的蕭君堄是韓三的至交好友,滿朝百官唯一忠心為君靠得住的一位,由他代替自己去查探問題,韓三放心。
交上來的報告是路途中經過的第一個城市——金安,蕭君堄暗訪收集來的情況報告。
金安是距離京城最近的城市,經濟相較於其他城鎮要發達一些,官府上下官職人員因為在天子腳下,行事還算收斂,不過民間訪查得到的反饋仍舊存在魚肉百姓、受賄瀆職的問題,不過是做的沒那麼過頭,或者是上面有人幫忙護著,這些事情從來都到不了韓三的耳朵裡。
金安的知府周廣傑韓三認識,當年還是他親手批的任命文書,是太后的孃家子侄。
凡是轄區發達、油水厚重的地區,基本上都是太后派系的人員,‘任人唯親’這個行為被太后是使得淋漓盡致,而且毫不避諱韓三,她決定的事情基本沒的商量,對韓三不過是通知一聲而已。
韓三手上拿著幾張寫滿了罪狀的書信,皺著眉頭思考如何解決掉這樣的國家蛀蟲,單單出了京城不過幾日而已,天子盛威餘波未消之地都能行事如此張狂,更妄論再偏遠些的地方又是如何的腐敗不堪。
若是大動作的提審這些犯案的官員,不光是太后那裡難以應付,蕭君堄一行的人身安全恐怕也有問題。
韓三此時不由得開始有些憂心。
蕭君堄只挑了幾個近身信任的人喬裝先行,大數量的武裝部隊押後跟隨,因為若是和整個部隊同行,肯定會引起所到之處官府接待,到時候想要聽到民聲就沒那麼容易了。
此刻的蕭君堄心力很是交瘁,不光是出行前強行帶出來的蘇佩儀對他的冷戰抵抗,還有半路上發現的偷溜進來的如意公主。
你說一個公主,你就好好的在皇宮裡待著扮尊貴、裝賢淑多好,要是覺得無聊想要體驗民間生活那你就在京城裡頭玩兒去啊,跟著行軍的部隊出來受這些苦是何苦來哉?行軍趕路是好玩的事兒嗎?
路途中風餐雨宿是避免不了的,吃食上面以乾糧為主,填飽肚子就行;睡覺都是統一帳篷裡解決;至於人有三急的那種私事,都是男人嘛,怎麼方便怎麼來,你說你一個身份高貴的公主,又沒帶個侍女、丫鬟在身邊的,也跟我們一樣往草叢裡頭扎,我是安排個士兵隔遠點蹲著呢,還是多叫幾個幫你圍個圈啊?
還有還有,洗漱的問題也要解決吧,男人堆裡頭混著,你想隔三差五的洗個澡、身上保證沒有臭味兒,哪來的條件啊親!
士兵將士都是碰到有條河啊溪的什麼,脫光了赤條條扎進去隨便擦擦就能解決,您說您一個公主,也跟著一群光屁股男人後頭跳,磕慘不磕慘啊?
重點是急行軍趕路為主,騎馬的沒幾個,大多是士兵跑步快走趕路,你一個公主來了,騎馬你不會、馬車你嫌顛簸,難道還要弄個八抬大轎給你坐?那這趟出來到底是做任務提登等級去的,還是陪您兜風看風景來了?時間根本就不將就好吧!
當然了,我們親愛的蘇佩儀小姐不一樣。
蕭大人親自帶過來的女人怎麼能跟八竿子打得著的公主相比呢?雖然同樣沒有下人伺候,可蘇小姐有蕭大人啊,吃喝拉撒全部親自經手準備,保證一日三餐有熱食,保證每日有熱水,隊伍裡面唯一的一駕坐人的馬車就是為她特地準備的,裡面軟墊是鋪了一層又一層,生怕把她嬌貴的身子給顛簸壞了。
當時抓到混進來的如意公主,蕭君堄是打算直接派人把她老人家給送回京城去的,不過遇上撒潑打滾來一套的如意,蕭君堄不敢動強的,只能好生一邊伺候著一邊傳信回京城給韓三,還是老大來處理這個事兒吧。
蕭君堄沒想到等來等去沒等到過來接人的、倒是等來了一封韓三言辭懇切的委託書,大意就是如意公主交給他了,一路上稍微照看著點就行,等她自己受不了要回來的時候記得多安排幾個人保護下她的安全,若她能一直呆到蕭君堄回來,哎,只要帶回來的是個活人就行,其他的,沒要求了。
“這就是皇家親情!”
當時看這封信的時候蕭君堄正窩在蘇佩儀的車駕上面哄佳人,不過佳人一直不搭理他而已。義憤填膺的一把將信摔到桌子上的蕭大人,難得的看到蘇小姐居然露出了一個笑臉。終於明白自己吃癟才能取悅美人的蕭大人茅塞頓開,開始大篇幅宣傳自己多年是如何遭受‘皇權’壓迫,苦苦掙扎的。
“我看公主倒沒有你說的那麼難纏,姑娘家嘛,貪圖新鮮玩樂想要出來逛逛挺好的,你就多遷就些她,多照顧她點。”
那天親眼看見人群中打滾耍賴皮不肯回京城的如意公主是如何搞得蕭君堄左右為難的,倒是覺得這個公主有些活潑可愛的,對著蕭大人也就說了幾句好話。
“我怎麼遷就啊?騎馬她不會,讓跟你一起坐車她不幹,非要穿一套士兵的衣服跟著在後面走,是她自己在找罪受,可不是我不照顧她!”
蕭君堄大喊冤枉,表情有些誇張了,不過也心甘情願。
蘇佩儀自從被自己強行擄來之後就一直沒給自己好臉色看過,話都沒說過兩句,弄得蕭君堄都有些失魂落魄了。他帶她走的初衷可不是為了給自己找臉色看來的,還不是想緩和兩人的關係,重拾當年互相愛慕的感情。
“那天你也看見了,我帶她過來坐你的馬車,她是怎麼鬧騰的。我是真拿她沒辦法了,就隨她折騰去吧,反正有胡一刀看著她,我也懶得管了。”
蘇佩儀點了點頭,復又專注的看自己手上的書去了。車裡面備的有好多詩集話本,她知道是蕭君堄怕她路途寂寞無聊專門放的,這日日的悉心照顧自己也都看在眼裡,如果不是父親的事,自己和他,不至於走到如今這種地步吧?
心思全不在字上面的蘇佩儀看了眼掀開簾子下了馬車整頓隊伍的蕭君堄,眼淚悄悄然的滴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