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寶綠做著百花樓的生意也有好幾日了,可是自從上次偶遇艾菊之後,每次去樓裡辦事寶綠卻再沒碰到過她。可能也是每次自己去的時辰不對,都是大清早的過去取東西還東西的,蘇佩儀在百花樓裡做著賣藝的差事,艾菊和丁香肯定也都是一直在旁伺候,這個時候肯定也都還在休息。
雖然明白如今各自過著不一樣的生活了,再沒辦法像從前一樣在一起,心裡仍舊會有些失落。
“劉嫂,這是昨日浣洗的物什,裡面那床床罩我看見有一絲破了,順手補了下,您看看能否將就著用?”寶綠將一個大包裹遞過去,在桌子上直接開啟來,拿出說的那床罩子翻給劉嫂看。
“哎呀,你這丫頭就是眼裡容不下活兒,哪需要你來幫忙縫補呢?”劉嫂手裡接過,眼睛瞧了瞧寶綠說的破了的那處,嘴裡打趣道。
“我也就是順手。”寶綠客氣的說:“您這裡每日裡交給我這麼多活計,還給比別處高的多的報酬,我都不需要接其他處的事兒了,每日裡倒得了些空閒。還得多謝您平日裡的照顧,這點小事都是應該做的!”
“你呀,就是嘴兒甜!”劉嫂子聽得奉承也是心裡舒坦,隨便翻看了一下就算驗收完成,隨即讓寶綠在這裡等等,她去後面取需要換洗的物件過來,今日事兒多沒來得及收拾好,寶綠就提前到了。
為著彼此方便,每次交接的地兒定在了百花樓偏門處的一個耳房裡,是以寶綠自從第一次見花媽媽之後還沒有機會再踏進樓裡頭。所以她看到劉嫂說要到後院去,趕緊表示要搭把手幫忙,藉此想要進去碰碰運氣看能否再遇見艾菊。
誰知道劉嫂偏偏帶她繞的遠路,沒從堂裡過而是走的迴廊,說來也是體諒寶綠一個姑娘家的,怕她不想碰見樓裡的姑娘覺得害臊不喜,生生打破了寶綠心底的一絲期望。
正在要穿過小門走出庭樓的時候,突然樓上傳來一聲尖叫停住了二人的腳步,一時間都有些驚住了回身望了過去。
此時樓裡大門緊閉,雖然外面是天光大亮,但因為還未開門接客所以樓裡只點了幾盞小燈聊以照明。當寶綠伸頸望去時,只看到有些模糊但熟悉的幾個身影在二樓的廊道上與人揪扯著,那一聲尖叫也是從那發出來的。
“這又是在做什麼妖呢?”劉嫂呸了一聲,恨恨的就上了樓梯往上趕去,寶綠忙不迭的趕緊跟上。
近到身前,劉嫂衝著還在拉扯的幾人就是一聲呵斥:“花媽媽還在休息,你們幾人這麼大早的起來是折騰什麼呢?非要鬧翻了天都受幾鞭子才肯安生嗎?”
劉嫂是花媽媽看重的管事的人,往日裡行事也都要看她的好多臉色,幾人見到劉嫂過來發了脾氣,也都歇了彼此推搡的手。
寶綠不敢明目張膽的站到劉嫂身邊往裡面看,又想仔細瞧瞧是不是蘇佩儀等人,縮在吵醒了跟過來湊熱鬧的兩個姑娘丫頭身邊瞧著,一看之下還得了,那不是昔日的小姐是誰?
雖然模樣面貌未曾改變,但短短數月怎麼能瘦弱成這樣,精神瞧著也不是很好,此時正被哭得梨花帶雨的丁香扶著靠在門廊上細細喘氣,而一旁氣鼓鼓顯是受了委屈、不服氣與人爭論的則是艾菊,也是眼睛紅紅的盯著旁邊的兩個女人。
“嫣紅,是不是你又為著什麼小事為難她們主僕?”劉嫂望著其中一名女子問道。
“沒有啊劉姐,昨日裡我累的慌,丫頭好心跑到廚房裡說要早上給我熬點雞湯補補,誰知道好好的,她的丫頭跑過去打翻了爐子非說她們要先用,您說這不是她們欺負人嗎?”那個叫做嫣紅的嫵媚女子捏著嗓子扭捏道。
“不是的!是我們家小姐的藥熬在廚房裡頭,她們說要用火爐子就來搶,把我熬的罐子都打破了,還說是她們先說好的要熬雞湯,氣不過跟她爭了起來,她自己打翻了爐子弄翻了雞湯,還一路鬧到小姐面前,非要我賠她們一隻雞!”艾菊氣咻咻的跟劉嫂爭著說。
“就是我們跟廚房裡說好的先用,誰讓你在上面熬藥的?自己手拿不穩打破了藥罐子還怪到我頭上?”另一名丫頭模樣的也吵了起來。
“要不是你過來推我會弄破嗎?”艾菊氣勢洶洶的回嘴,擼著袖子都準備再幹起來。
“那你還弄翻了我的雞湯,就該賠我一隻雞!”那個丫頭也不是個示弱的,叉著腰伸著指尖就衝著艾菊吼起來。
“都住口!”劉嫂一揮手,呵止了愈演愈烈的一番吵鬧,“花媽媽說過,這裡是做生意的地方,管他從前是大家閨秀還是千金小姐,被買到了這裡來就都得按這裡的章法做事。若誰不服管教,非得安生日子不過鬧點什麼,那就是想再嚐嚐鞭子的味道!”
“嫣紅,把你的這個丫頭拉回去好好管教管教,什麼屁大點事兒鬧什麼鬧?沒吃過雞還是怎麼的,打翻了就打翻了,你再去熬一罐就是,人家是熬著藥你等等怎麼了?非得爭強好勝的都聽你的才算是吧?”
說完,劉嫂又轉向艾菊數落起來:“你這丫頭也是,自家姑娘病著就該想著讓她安心養病,一點小事都鬧到她的面前來心裡就好過了嗎?你若好聲好氣的跟嫣紅她們說說,難道她們還會故意讓你家姑娘身子不好過嗎?整日裡只會擺架子,當你還在哪家宅院裡頭管事呢?”
一席話,說的一旁的蘇佩儀臉色又白了幾分,勉強撐起身子走到艾菊面前將她拉倒身後護了起來,抬頭對著劉嫂說:
“今日是艾菊給您添了麻煩,日後我會好好管教,不勞您來教訓。”
“最好如此。”劉嫂嗤笑了一聲,有些頗看不慣的樣子斜睨了一眼主僕三人,也不再說什麼,轉身領著寶綠就下了樓去。
寶綠被劉嫂的神色嚇得不敢多留,腳步不錯的跟著走了,只是眼睛和心神留在了樓上的三人身上,昔日裡養尊處優的相府小姐,如今連一罐湯藥都要看人眼色的服用,日子竟是這麼難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