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友情”,果不其然,張亮的眼神兒又變了,微微笑著的唐成迎著張亮的目光,異常清晰的一字一頓道:“安國相王府三公子的友情”。
今天的這次會面完全超出了張亮的預想,給出的太多,要的東西太怪,這都是他提前根本不曾預料到的,這就註定了他只能被動的隨著唐成的節奏應對。
沉默了許久,全然換上另一種眼光的張亮也將唐成仔細的觀察了許久,“我家王爺雖然生xìng簡淡不喜歡往皇城走動,但只要說句話,吏部總還是聽的,以唐少兄行事時的手面氣度,一個小吏身份實在是太委屈了些吧?”。
“相王爺位高身尊,實在不敢高攀。至於功名前程,天生我材必有用,異rì我自往長安去取便是”。
“好一個天生我材必有用!”,張亮眼前一亮,“少兄好豪情!只是少兄怕是不知,我家三公子乃是庶出,本府嫡長子可是李成器長公子”。
“天生我材必有用!還請張兄異rì回京時將在下此言轉述三公子”,言至此處,唐成放下茶盞站起身來,“給的,要得我都說得清清楚楚,這生意到底做得還是做不得,張兄一言而決”。
“既是生意最怕的就是折本,唐少兄就不怕虧了?”。
唐成沒說話,只是無比自信的笑了笑。
“好,此來揚州能認識少兄這等人物實是平生一大快事”,猛然站起身的張亮哈哈笑過之後,方又繼言道:“只是唐少兄開出的價碼得王府的交情容易,至於三公子嘛……卻還差了些”。
聽到張亮說出這句話後,唐成心底長吐出一口氣來。
於他而言,這鋪生意中的生意,也是真正的大生意終於開始談了。
站著的兩人重新坐下,唐成伸手提過茶甌給張亮續滿茶水,“差了什麼,張兄直言便是”。
從遞名刺時的桀驁,到剛才的倨傲,再到“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自信狂傲,直到現在的溫顏和煦,張亮的眼神隨著唐成的變化而變化,“差了什麼,少兄不知?”。
這就開始考上了?聞言,放下茶甌的唐成也沒再問,細細梳理起全盤的線索來,原本模模糊糊的想法在憶及門口所見時,唐成已是豁然開朗,“都拉赫?胡人海商?”。
張亮聞言,撫掌擊節而贊。
是了,唐成心底謂然而嘆,自己的眼界終究還是小了些,因此倒也把手創出開元盛世的李三郎給看小了,授人以魚何如授人以漁?李隆基真正想要的不僅是今年的這幾百萬貫“魚”,更在於產魚的漁夫。
幾百萬貫聽著雖然多,但對於他那樣的王孫公子,尤其是有志大位的王孫公子而言又算得了什麼。只有抓住海商,才能年年都有魚吃。
難怪張亮來了揚州這麼久一直沒動靜兒,唐成原還想著他是自矜身份,現在想來卻是錯了,他根本就是在觀望,在等。觀望太子與武三思兩方爭鬥的結果,等適時的插手機會,若是沒有前面那次兵變,只怕自己便是將這幾百萬貫送到李隆基面前他也未必會要吧。
畢竟以他如今相王府庶三子的身份,實在還不足與武三思或者是李重俊抗衡,為了幾百萬貫錢財而得罪這兩人,年輕時代雄才大略的李隆基必然不會為之。
小看了,自己終究還是小看了歷史英雄!
“張兄移居於此也有月餘之久,想必都拉赫該已入囊中?”。
“若其已入囊中,僕又何須與少兄說這多廢話”,張亮長嘆聲道:“鎮國太平公主雖是女身,但志向之遠大猶勝鬚眉。其自幼便身受先皇及先皇后寵愛,復經數十年經營,如今聲望之高,潛勢力之大便是韋后也要讓上三分,與之相比,我家王爺的xìng子實在是太簡淡了些,至於三公子……”,張亮苦笑著搖了搖頭。
要說起唐朝歷代帝王,最有意思就是兩家人,而且是身為父子的兩家人。這兩家裡最主要的三口人所選擇的人生軌跡幾乎是一模一樣。本朝皇帝跟他的老爹,也就是先朝高宗一樣,是好人,卻不是強勢的好皇帝;本朝韋皇后跟她的婆婆則天武后一樣控制了皇帝,且現在正生出心思想效仿婆婆的舊路;就連本朝最受寵愛的安樂公主也是效仿她的姑母,前朝最受寵愛的太平公主而生出了做“皇太女”的心思。
跟政治謀略極深,有意識經營多年的太平公主比起來,至少在政治上生xìng簡淡的相王爺的確是差得多了,自然勢力也就差的多,至於相王府三公子李隆基,現在更是提都提不到檯面上來。
海商們原本的靠山是太子,如今太子已倒,這些人重新尋找靠山的話,自然是要找最為強勢的一方,在鎮國太平公主和安國相王兩邊比起來的話,這些自認為聰明的商賈們難免會選擇跟紅不跟黑。
這些都是張亮話裡面的意思,唐成一點即通,倒也不需他過多解釋,但這個話題卻也沒法深話,是以他只皮裡陽秋的跟了一句:“自先皇后之後,以女子之身登臨大寶之位怕是不易嘍”。
“唐成你真沒見過三公子?”,張亮訝異的看了唐成一眼,“怎得這話跟三公子當rì所說幾乎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