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成正跟老梁說話時,跑來一個雜役言說使君大人要見他,且是催的急,現在就得去,大人立等的。
聞言,唐成冷冷的看了老梁一眼後,一笑之間隨著雜役出了公事房,老梁雖然還在強撐著,但看的出來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
唐成走出公事房時,反手帶了帶門,卻沒想著外面風卻是大,吹過來使房門在門框上砸出“嘭”的一聲悶響,不僅把外面大公事房中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屋裡強撐著的老梁也因為這聲響動陡然站了起來,兩眼張皇的看著門口,臉上再沒了剛才強自撐著的鎮定。
他的膽子實在不大,在衙門幹了三十多年,平日在外面看著人五人六的,其實也就只是敢牢騷而已,這回要不是提前聽小李通報了道城訊息,知道使君之位不穩,加之陳亮開出的司田曹判司價碼實在太誘人,他也斷不敢給頂頭上司挖坑兒。
剛才之所以能撐得住,甚至還能反擊唐成,全都是仗持這陳亮和馬別駕在後面撐著,孫使君要走,有這兩人頂著,他還用怕唐成?在衙門裡混了三十二年,不了了之,乃至反陰為陽的案子他老梁看的太多了!
千想萬想,想漏了靳御史,老梁更沒想到唐成抓住自己的把柄後竟然沒去找靠山孫使君,竟然就直接捅到了靳御史那裡。監察御史,這幫鳥人都是屬狼的,一個個官不大,年紀不大,但野心卻都賊大。兩眼冒綠光的等著立功機會,更要命的這是金州,比鄰著房州的金州,可是最容易引來陛下及朝堂關注地地方……
膽子小的人總是更容易把事情想的更壞,結果想的更嚴重,等老梁兩腿哆嗦著站起身時,唐成已經走的有一會兒了。
這時候。老梁心裡就只有一個想法——找陳亮。
孫使君公事房
見唐成走進來,孫使君擺了擺手示意雜役退下後。直接問道:“唐成,衙門口兒那是怎麼回事?”。
“本曹出了敗類……”。孫使君搖了搖頭,“事情我知道,我要問的是,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孫使君雖然問得含糊,唐成卻明白他地意思。“是我”。
“為什麼?”,雖說孫使君八成得走,但他現在畢竟還沒走,出了這樣堵衙門的事兒,他身為刺史臉子上也著實不好看。且還不說那御史真要查出什麼來,他也得多多少少牽扯些干係。若非眼前站著地是唐成,即便孫使君表面的性子再江南,也得盛怒作。
“大人,非是我有意如此,實是不得已而為之”,迎著慍怒地孫使君,唐成將此事的前因後果一一說了出來。
孫使君靜靜聽著,當唐成說到老梁的那番話時。他輕輕在腹部轉動著的手猛然停了一下。片刻之後就又恢復了常態。
等唐成說完之後,孫使君沉吟了片刻。“你既然能推動此事,自然是沒有在其中沾手”。
“是”。
“拔出蘿蔔**泥”,孫使君喃喃自語了一句後轉過頭來,“唐成,近日之內司田曹會進來兩到三個新人,你以後對他們要多照拂些”。
唐成卻沒想到孫使君突然會提到這茬兒,微微一愣後隨即明白過來,孫使君這是開始鋪後手了。
事情還沒開始處理,就已經想著安置了,這才多大會兒功夫?就這短短的一句話,讓唐成對孫使君地瞭解又深了一層。
“本官為天子牧守一方,自當視民如子,雖州衙之內絕不姑息養奸,此次情弊於司田曹,唐成你身為判司更應嚴守朝廷法度,一力配合弊案查辦”。
這既是孫使君對此事的態度,也是對他的回答,唐成點頭稱是。
“恩,你去吧”,孫使君說話的同時,已扯動了通往雜役房的喚鈴繩索。
當唐成從孫使君房裡走出來時,正好聽到裡面地吩咐聲,“去請司馬大人前來見我”。那雜役後進去,但人卻跑的飛快衝在了唐成前面。見到這一幕,他不期然的笑了笑。
唐成剛走出中庭,恰與負責州衙門房的老公差楊德馳撞了個對面,老楊脾性好,人緣兒也好,平日唐成來衙經過門房時多要跟他玩笑一兩句,現在出了這樣的事自然更少不了,只是他玩笑話還沒出口,堪堪見著了老楊身後跟著的靳御史。
因唐代科舉有吏部關試,第一條就要求新進士的容貌,是以這些憑科舉功名晉身的唐朝官員還真就沒有長的特別難看地,眼前這個靳御史更是儀表堂堂,這樣地容貌再配上凝重的神色,看來還真有幾分御史青天地樣子。
玩笑自然是沒法再開了,與老楊交換了一個眼色後,唐成避往道路一邊,直到看著靳御史走進孫使君的公事房後,這才繼續前行。
等他回到自己的公事房時,老梁已經不見了,唐成往外看了看,馮海洲走上前來低聲道:“大人走後沒一會兒,老梁也出去了,因是大人沒吩咐,所以我和小苗也沒攔著”。
“嗯,他去那兒了?”。
馮海洲聞言沒說話,抬起頭往左邊擺了擺。
門外上手兒左邊拐進去一點兒就是錄事參軍事陳亮的公事房,唐成點點頭,“行,想去就讓他去吧”,說完,便自回了公事房。
自己該做的,能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唐成的心反倒定了下來,開啟櫃子將早晨從老梁處拿來的文卷翻出來細細看著。
等唐成將那一千一百多畝地損耗從合總裡減下來,又在另一本文捲上把賬做平之後。這才愜意的具名簽章,身為司田曹判司,能看著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損耗多一點,怎麼著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兒。
忙完這事兒沒一會兒,唐成正捧著茶盞輕輕呷飲時,公事房外傳來一陣兒往日少有的喧譁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