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了一下沒掙脫之後,鄭凌意遂也就沒再動作,放軟了身子靜靜的依偎在男人懷裡,龍門縣城小,這個後衙更小,天天呆在這麼一個小小的幾重院落裡,唐成散衙回來的腳步聲就成了她最大的期盼,只是自從那日奚人在城內動亂之後,他就開始了不停的忙碌,前些日子甚至還一連出去了十天多,兩人之間不僅是呆在一起的時間少了,就是在一起的時間裡他也有著許多的事情要想要安排,鄭凌意實實在在感受到了寂寞,無法言說也無法要求地寂寞。
這寂寞甚至幾度讓她夢到了長安城中龍原上恢弘無比卻又寂寞陰冷無比的大明宮,雖然鄭凌意也覺得這樣的夢實在不合時宜,但她卻的的確確懷念著此前三千里路途中的那段日子,儘管那種風雨兼程的日子真的很辛苦。
這段忙碌的日子以來,兩人很少有這樣閒情相擁的時刻了,感受著唐成輕揉眉心地溫情,鄭凌意悄然閉上了眼睛,甚至直到現在也沒睜開,“我的什麼事兒?”。
“我這段時間很忙,以後很長一段日子也會接著忙,你總窩在這小院子裡不管是對心情還是身子都不好,正好我這邊要做地事情多,需要的人也多,少不得要借重娘子大才了”。
“噢,什麼事?”,猛然睜開眼地鄭凌意懶洋洋的身子一下繃直了,她知道眼前這件大事在唐成心中地地位,她更盼望著能走出這塊四方天跟唐成一起肩並肩的奮鬥。
“放賑糧。這可是牽涉到幾千人的事情,不僅瑣碎,一旦做的不好或者是放不公還容易出亂子,實是保證為夫這件大事能順利進行的關鍵之一。(手機ap瀏覽因此就需要一個既能識字,又細心不貪利的人出來主持,楊先生原也是合適人選,但他負責的事情太多總不能被此事捆死,為夫本還愁去那兒找這樣的人,竟是忘了家中就有一賢才,該打!該罰!”。
“真的”,鄭凌意雙眼亮晶晶的,一如淮水般兩人初遇的那個月夜,“夫君你真的讓我負責
就不怕別人見了……”。
“只要你願意就行,至於別人……”,唐成笑著捏了捏鄭凌意的鼻子,“管那麼多幹嘛,我的地盤我做主”。
“嗯,我一定做好”,鄭凌意一臉驚喜的點了點頭後反手就將唐成擁的更緊了,片刻之後就聽她在唐成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夫君,等天暖和些後就把英紈妹妹她們也接過來吧”。
唐成不防她突然說起這事來,“嗯?”。
鄭凌意並不曾多說,只輕輕吐出八個字來,“相思刻骨,寂寞殺人”。
恰在這時,一聲乾咳在門口響起,出這聲咳嗽的來福一隻腳跨在門裡,另一隻腳還在門外,滿臉尷尬的他兩隻眼睛四處亂瞟找不到一個著落處,而他身後的小青還在門外催促著讓他快些進來。
見狀鄭凌意臉上猛然現出一抹羞紅,直到她往一邊安坐之後這抹羞紅還未褪盡,倒是唐成沒把這當個事兒,這算什麼呀,後世裡大街上抱在一起啃的都多了,這個來福還真是少見多怪。
“亂瞅什麼?我在這兒,看你那畏畏縮縮地樣子,沒出息”,唐成帶著些笑意的一句罵差點讓來福吐血,你當主子的門都不閂白晝宣淫,我不看還成沒出息了,這還有天理沒?心下這般想著,來福面上可不敢表露,進屋後的他行起禮來真是比誰都規矩。
“行了,別來這些虛文”,唐成指了指火籠對面的胡凳,“坐下,你再把州衙官倉地事情給我說一遍,要細,一點都不能漏”。
這原是昨天回來的時候就說過的,見唐成特意點著讓他再說一遍,且語氣還這麼鄭重,心思頗有些陰暗的來福頓時湧起一股興奮來。
好,看大官人這意思分明是要藉機對牛祖德下手了!
身上血猛然一熱的來福當下將事情完完整整的又說了一遍,事無鉅細沒有半點遺漏。
靜聽來福說完之後,站起身的唐成負著手在屋裡踱步起來,見其如此,知道他習慣的鄭凌意三人都沒說話。
“操作此事的既然是刺史府大管家,那跟牛祖德親自出面也沒什麼兩樣了,任是他說破大天也別想脫盡干係”過了一會兒,停住步子的唐成轉過身來盯著來福道:“我想將此事揭到道城衙門,那個關節人物倉曹判司寧明遠能不能弄住?”。
聽到唐成這話,小青猛然一愣,但跟主子從山南道城混到長安,又從長安混到這裡地來福卻是泰然自若,“河北道大,從>州到道城晉陽,一路穿州過縣的地方著實不少,要想把個大活人帶過去實在是難,不過大官人若只要他一份服辯地話倒是有辦法,小的親自盤過他的底,這個姓寧的陰私之事極多,不難下手”。
“嗯”,唐成看了看愣的小青後收回了目光,“弄不住人,介時他再反口不認那服辯怎麼辦?”。
“這個……小的倒是有法子讓他不敢反口”,來福順著唐成的眼神看了看小青和鄭凌意後,後面的話也就沒再說了。
見來福如此,唐成知道他說的方法必定是不那麼能見光地,遂也沒再細問,“此事極大,風險亦高,吃過晚飯之後來我書房再仔細商量”。
“是”,來福答應一聲後,站起身的同時又跟著說了一句,“大官人上次譴我往州城找的那些人也已牽上線了,趕巧兒他們裡面有一個來頭大的為了一宗皮貨生意正在州城,他倒是有意來龍門看看,大官人看什麼時間安排合適?”。
“再過幾天吧,等我這兒場面都鋪開了之後再讓他來,這樣我也好跟他說話”,說完,唐成叫住了答應一聲後正要走的來福,笑著吩咐了一句道:“就這一兩日我會給家裡去信,等明年春上暖和之後就把英紈、小桃她們都接過來,這中間你在城裡瞅瞅,有合適的宅子就告訴夫人一聲給你置辦下,等小桃過來之後你就開宅單過。瞅宅子的時候你滿意就行,別計較價錢高低”。
“多謝大官人,多謝夫人”,聞言全身一震的來福行了個謝禮後,便快步出房去了。
目送來福出房之後,鄭凌意給唐成續滿了茶水,“夫君,那牛祖德可是直管著你的>州主官,情勢真就險惡到這一步了?要不,往長安送送信,太子殿下那裡……”。
“他現在的日子未必就比我好過,一個措置不當沒得再把太平地注意力給招過來,那可真就是得不償失了”,唐成刻意的做出一個輕鬆地笑容拍了拍鄭凌意的手,“放心吧,此事我自有分寸”。
當晚,唐成與來福在書房中一直說到兩更時才結束,第二天一早,剛從州城回來才一天地來福便又動身遠行,一併隨他去的還有鄭家三兄弟,這次唐成特特地起了個大早給四人送行,並臉色鄭重的交代鄭家三兄弟一切以來福馬是瞻。
看著來福四人逐漸遠去的身影,唐成又在專屬後衙的側門前站了許久。
一到上衙鐘聲敲響之後,唐成那份難以釋懷的擔憂迅即被繁忙的事務衝到了一邊兒,隨後就是個忙,昏天黑地的忙,不僅他忙,鄭凌意也忙,到官倉檢視賑糧,從戶曹調看記載本縣人口的戶籍簿冊,僅是這簿冊就有幾十本之多,到這時節她再沒心思感嘆相思寂寞這些東西了,兩人累的連晚上的房事都暫停下來,脫衣裳上榻之後說不到十句話就沉沉睡去。
又過了三天之後,龍門縣城裡的人駭然現城外莊戶打扮的人越過越多,初開始的時候他們還以為這些人該是逢災逃荒的流民,心裡實在是怕,一下子這麼多流民擁進城裡可怎麼得了?但很快的他們就現了異常。
這些人雖然是一副典型的流民打扮——揹著乾糧袋,扛著鋪蓋捲兒,一臉的疲憊不堪,但這些人卻又比往年見過的流民多了一樣裝備,居然人人都扛著農具!而且這些人的精氣神兒跟流民也決然不同,雖然是同樣的疲憊,但滿眼中湧動著希望的他們有著流民身上永遠也不可能看到的勃勃生機與活力。
眼見著這一群群一陣陣蝗災作般的莊戶絲毫沒有要進城的意思,在城門洞裡窺看的城中百姓們終於徹底的放了心,只是如此以來他們的好奇心難免又作起來。
這些人要去哪兒?他們要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