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曲辭。兩番心境,此時鄭憐意再唱到這曲離別之辭時。淡淡的歡喜之意想掩都掩不住。
聽著這首熟悉的《折楊柳》,唐成依稀之間又想起了杏花煙雨朦朧中的十里揚州,在那裡他不僅遇到了美景美人,更是他窘迫生活地終點理想確立的起點。
春風十里揚州路,揚州啊揚州,那真是一個說不盡的地方。
“唐成”
“嗯?”。
“你看這是什麼?”,口中問著,鄭凌意的手已伸展開比齊了唐成的五指,兩人十指緊緊貼在一起再無半點縫隙。
“萬人從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
“錯了”,仰頭看到唐成嘴邊掛起的笑容,鄭凌意狠狠用頭頂了他肚子一下,“再說”。
“十指連心”。
“十指連心”,鄭凌意眼神『迷』離的喃喃重複了一句,掌心也已緊緊貼上了唐成的掌心,亦無半絲縫隙。幾乎是在同時,兩人已不約而同地輕聲續出了下一句:
心心相映!
念出這四個字後,鄭凌意似是吃醉了酒一般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口中如夢囈般自語道:“有你這四個字,別說三千里,就是跟著你一起跳了崖我也願意”。
“呸,晦氣話”,唐成用另一隻手輕撫著鄭凌意柔情無限的臉,“我還指著你帶我兒子『蕩』鞦韆,跳什麼崖?就是皇帝公主什麼地都跳了,老子也不跳,非得好好活著,活得高高興興不可”。
“沒羞”,聽唐成說到孩子,鄭凌意猛然就想起小貓蛋兒來,這小丫頭真是太可愛了,“哎!可惜貓蛋兒太小不能跟著咱們一起,要不然就是再遠的路也不怕寂寞了”。
說到這個唐成也只能嘆氣,孩子太小,根本受不得三千里的長途顛簸,再說他畢竟也沒去過龍門縣,也不知道那邊到底是個什麼狀況。實在不敢讓愛女冒險,“等等吧,等咱們到龍門之後如果待著合適,來年開春貓蛋滿了一歲之後就把他們母女和爹孃都接過來,一家人終歸還是要住在一起才是正經”。
本來挺好的氣氛,自己怎麼就想到要說這個,唐成對貓蛋兒都心疼成啥了,這不是勾著讓他難受嘛?剛才那句無心的話一出口。鄭凌意就後悔不該失言,此時點了點頭後忙轉了話題,“龍門縣那麼遠,若是換了別個多半是不會去的,了不起辭了官先在家待著,過幾年趕上朝廷開制舉後再去應考另謀起復;即便是不走這條路子要去赴任的,這一路上只怕也是愁腸百結,你倒好。不僅要去,看著還挺高興?這若讓不知道地人見了,沒準兒還得以為你是要到京城任職”。
“真要是到京城我可高興不起來”,聞言唐成笑著回了一句後就再沒說什麼,扭頭去看窗外的青山麗水。
做為大唐直接管轄範圍內最北邊的一個縣。龍門固然偏遠,但對唐成來說也實在有著無法向外人言說的好處。距離中原之地越遠,也就意味著朝廷對這個地方的影響力越弱,同樣的也意味著中原地區的許多觀念在此地越淡薄。
這兩點若是換了一個唐朝官員來看肯定是蠻夷之地。民不知禮。但在一心想著改變的唐成眼中,只怕天下間再沒有比龍門更適合他折騰地地方了。
除此之外,這地方還有一個更大的好處,出龍門縣再往北就是奚族聚集的饒樂,奚人北邊是契丹,契丹北邊是室韋,室韋的北邊和東邊則是五靺鞨,簡單一句話。龍門其實就是北方各蕃族與大唐交通的前哨兒,守著這樣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那所謂的荒僻二字在唐成看來簡直就是個笑話。
在細細的研讀了於東軍地那份山川地理圖後,唐成真恨不得拍案高讚一聲知音,太平公主要不是他的知音,怎麼會給他安排這麼一個最適合作為理想起步,能折騰又有個折騰頭兒的地方?
從當日揚州開始萌發關於理想的念頭到現在,唐成熱烈期盼了多久才終於等到這個機會。他又怎麼會不高興?偏遠算什麼。艱苦算什麼,人就該在這樣的環境裡手撕腳踹地一展胸中報負才算夠勁兒。才算沒白他媽穿越這一會,現在的條件越偏遠越艱苦,異日真能改變成功後的成就感也就越大。
自打朦朦朧朧的樹立了關乎改變地理想後,唐成就從沒想過要在安樂窩裡做富貴官兒,理想是什麼?理想就是幾乎不可能實現的事情,理想就是不僅要跟天鬥,跟地鬥,跟人鬥,還得發狠跟自己鬥,再苦再累再難都咬牙忍著,榨骨頭熬油的頂著,不把別人認為不可能的事情給辦成,不把全身的血給整沸騰了,不站在山頂上吐出那口一直憋著的長氣,就他孃的不配叫穿越男!
“唐成?”,鄭凌意仰起頭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唐成,“我在跟你說話”。
“高興,到了最適合我地地方去做主官為什麼不高興?”,面對鄭凌意『迷』『惑』不解的眼神,哈哈大笑出聲的唐成只覺胸中陡然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與期盼,心中一熱,再不顧忌這是人來人往的官道,探頭出去便是一聲激昂的長嘯:
二十功名塵與土,三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龍門,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