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縣令的公事房中出來。唐缺到了緊鄰著的自己房間裡去,這間屋子雖然不是太大,但勝在窗明几淨的素淨。尤其是這抹牆用的分明是花泥,遂使屋子裡時時盎著一股子淡淡地花香味兒。
唐缺在裝滿案卷的一排木櫃子前轉了轉,伸手拍了拍窗下的慄木桌椅,這可都是真真正正地實木傢俱呀!隨後又仔細瞅了瞅桌側花架上的兩盆花兒,心裡著實有些小興奮。
一天一百二十文俸錢,若中午不在衙門吃會食的話,還能把會食補貼給領出來,這樣的話合著就是一天一百三十五文。換算成後世人民幣的話就是三十九塊一毛五,三十天的話基本就是一千兩百塊錢,再考慮上物價因素,差不離一千五六百左右。
一個月一千五六百的工資,倒跟後世縣城裡剛參加工作的小公務員們差不多,但工資雖然差不多,但後世剛參加工作地公務員有幾個能像他這樣剛上班就能有獨立辦公室的?更別說他這份工作還是一天裡只需要上半天班兒。工作讀書兩不誤。
順手開啟雕花窗戶。外面清脆的鳥鳴聲隨即傳進了屋裡,若是以前。唐缺誦書時聽著這樣的鳥鳴聲只覺的鬧喳,但此時聽來卻有了幾分喜慶的意味。
在整個屋子內轉了一圈兒後,在書案後坐下來的唐缺開啟墨盒緩緩硯著墨,穿越一年多,他從今天起就算在大唐真真正正地有了一個屬於自己地位置。
至於能從這間公事房裡走出去多高,又能走多遠,那就是造化了!
剛參加工作的人難免都有唐缺這樣地興奮和感概,這也沒什麼俗氣不俗氣的,小興奮了一陣兒過後,唐缺靜下心來取過後邊櫃子裡的案卷看起來。
這些案卷都是循著倉田等科目分類置放,鄖溪縣裡的基本情況透過看這些卷子就能一目瞭然,按照張縣令的說法,唐缺頭三天的事情就是紮紮實實的看卷子,熟悉縣務。
唐缺是個一做起事來就很容易沉進去的人,此番也是如此,隨著卷子的翻動,他剛才的那些興奮和小感慨很快就消失無蹤,就連窗外的鳥鳴聲也聽不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雜役的腳步聲使唐缺從卷子上抬起頭來,“唐錄事,這是各曹判司送來的卷子”。
因張縣令剛才分說過,唐缺知道這個職差,他要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就是將這些卷子大略的看一遍,分曹寫一個提綱式的記錄後,便將卷子送往張縣令處,由張縣令硃紅圈勾之後,或暫時留用,或做歸檔處理。
這兒吧”,其實各曹送來的卷子上早寫好了提要,根本不用唐缺花費太多的心思,但只抄錄著做一份文件記載即可,唐缺很快料理了上面的幾份,及至見到下面這份的提要上署名有“林成”兩字後,他的手猛然頓了一下。
現世報,來的快!
唐缺放下手中的養毫細筆後,把這份卷子拿過來細細的看了起來。
這是戶曹送來的一份卷子,上面記載的是近數月以來本縣人口的變動,生若干,死若干,還有因婚姻等等合戶若干的記載,唐缺一邊翻看著記錄,邊用心算之法合計著裡面涉及的數字。
翻著,算著,驀然,唐缺的嘴角抿出了一道細細的笑容,一聲合上卷子,唐缺正要牽線拉鈴兒召喚雜役時,伸到繩邊兒的手又緩緩收了回來。
唐缺起身到木櫃子上找了一陣兒,取出了那份戶部主司下給天下道州縣的文告,仔細將文告看過一遍後,他才氣定神閒的拉了拉繩子。
繩子的一頭在公事房,而拴著鈴鐺的另一頭則連在外面的雜役間,因每個鈴鐺上都有對應房間的記載,所以並不虞弄混。
雜役進來,唐缺拿起桌上的那份卷子遞了過去,“這份文卷楷法不清,不好歸檔,請林錄事謄正一份送來”。
接過卷子的雜役聞言後愣愣的看著唐缺,這麼厚一份文件,謄一遍說來容易,寫起來可就麻煩了。至於說楷法不清?老刀筆吏們誰個兒做卷子的時候還用費時費力的楷書,不都是信手拈來的行書?剛才送來的那一沓子卷子裡甚至還有草書的呢!因為楷法不清被退回去重寫,雜役在縣衙裡乾的久了,這樣的事兒還真沒碰到過。
見雜役有些愣神兒,唐缺抬頭淡笑著問道:“怎麼,有事
沒”,醒過神兒來的雜役急忙轉身出了房,他也是老縣衙,心下自然明白這是唐錄事在故意挑刺兒,以他的位份兒,遇到這樣的事自然是躲的越遠越好,誰也得罪不起的。不過躲是躲,心下難免要嘀咕上幾句這個新來的唐錄事才第一天來上職就敢如此,以後怕是不好伺候。
不過雜役嘀咕之餘,心下也難免暗暗興奮,這林成也不是好惹的,他能硬吃這樣的窩心拳?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將卷子退回西院後,雜役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敢說,轉身就走,哎呀,那個林成的臉色黑的嚇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