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無常,一千三百後如此,穿越到一千三百年前的唐朝後,依然是如此!
感概著世事無常的同時,唐缺也不得不感嘆人際網路的強大,想他正是因為結識了嚴老夫子,才有了在張縣令及林學正面前露臉的機會,正是這次機會使他能夠跳出小山村進入縣學,也正是這次機會為此後張相文主動找他結拜埋下了伏筆,而經由張相文,自然而然的又與本縣總捕有了叔侄之親;至於李英紈那邊更不用說,認識一年多來,這個美婦人不僅成了他的妾,更經由她跟趙老虎結成了實實在在的紮實親戚。
因為他出身的環境起點低,所以張縣令對於他就有知遇之恩,也正是這份知遇之恩,使張縣令更容易相信他,經由姚主簿拉攏的考驗後,情勢困難的張縣令在頗有些無奈的情況下派了他去州城送禮,這次事情辦的好,唐缺也是藉由這件事的出色發揮獲得了張縣令的真正信任,成為其心腹之一。
一頭連著張縣令,一頭由李英紈連著趙縣尉,另一頭又由張相文連著張文生,在如今鄖溪縣衙三派之間,他成了張、趙之間最重要潤滑劑和牽線人,應該說特殊的人際關係造就了他這樣特殊的位置和作用,而他也在發揮這種作用的同時,獲得了進入縣衙做刀筆吏的機會,只要這次張、趙聯手能順利把二龍山給剿滅,他這個一力促成兩派聯手,又跟兩派關係都很密切的人必定能獲得更大的發展空間,更好的發展機會。
表面看來,僅僅一年多時間唐缺就能搖身一變成如今的模樣實在是運氣,但細想想的話就會發現這種說法其實很勉強。
唐缺第一個最要感謝的人是嚴老夫子,但他為什麼能得到嚴老夫子的青睞?最重要的原因不是他在課業上的“天賦”,而是他那種紮紮實實的態度,在這種紮實的態度之後,唐缺付出了多少努力?起早睡晚,刻苦學業,可以說正是他這份實在博得了嚴老夫子的歡喜,並最終給了他機會。
而在李英紈那裡也一樣,正因為他沒有圖謀家財的意思,正因為他對李英紈也很實在,所以才有了今天的結果。
實在,是啊,說起來就是這麼簡單,唐缺這一年多來的變化其實都根源於實在這兩個字兒,世界沒有那麼多幸運,其實所謂的幸運就是艱辛付出的必然。
對歡宴,握酒樽,唐缺默默總結著這一年多的經歷時,竟意外的得出了一個結論,做人和做事,就跟穿越之初在家裡種地一樣,都可以簡簡單單的歸結為兩句話:下多少種,收多少苗;流多少汗,吃多少飯!
在成長的過程中,在向上掙扎的過程中,且不論你對別人如何,但是對自己卻一定要實在,不要空想明天如何如何撞大運,而應當實實在在的準備,實實在在的做好手頭應該做的事情,惟其如此,當機會來臨時才能緊緊抓住,最終把機會轉化為真正的幸運。
“幸運女神只垂青有準備的人,這句話很俗氣,但的確很實在”,唐缺喃喃自語聲中,完成了最自己這段日子的反思與經驗總結,也一併確立了自己做事所應秉持的方向和最基本原則。
唐缺堅信,只要能堅守這條從深沉的土地上用汗珠子摔八瓣兒換來的寶貴經驗,那麼,在他今後的人生歷程中,必然有更多的“幸運”會如影隨形!
這一晚賓主盡歡而散,原本林學正讓唐缺來的意思是當說客,誰知因趙老虎那裡進展順利,這邊實沒有什麼好說的,所以原本的說客就變成了陪客。雖說唐朝的酒都屬於壓榨酒,遠沒有後世蒸餾酒的度數高,但實在架不住張文生的海量,最終讓唐缺這個陪客醉意醺然,全憑著張相文將他送回家。
至於到家之後是個怎麼樣的情形,唐缺一點兒也不知道,等他再睜開眼時已是第二天早晨了。
睜開眼的唐缺見外面已是天光一片,迷迷糊糊的他頓時激靈靈從床上坐了起來,這段時間連著請假,課業拉下了不少,連帶著本班的授課先生看他臉色都不好了。
直到唐缺看了床榻一邊放著計時的沙漏後,這才吐出一口氣倒回了床上,外面看著雖然亮,但辰光還早。
唐缺在床上小寐了一會兒,等睡意醒的差不多了就翻身而起,梳洗過後就往縣學而去。
張相文做事真夠乾脆,昨晚他三叔才答應他進縣衙,今個兒就沒見人,只是快到散學的時候,他才溜溜達達的晃盪過來,把留在校舍中的東西給收拾走了。
趙老虎做事果然雷厲風行,而且姚主簿看來也甚是賣他的面子,前邊唐缺進縣衙的事兒因有姚主簿軟頂著,雖然是張縣令親自開的口,但文書什麼的就是辦不好,而今昨天中午唐缺才跟找老虎說這事兒,到今個兒上午就有縣衙裡的雜役來報說備檔文書什麼的都已辦好,讓唐缺下午即可入職。
姚主簿雖然不待見唐缺,前面出手就想把他的根子給徹底廢了,做事不可謂不狠;但一事涉到趙老虎,此人退的也極乾脆,畢竟他雖然看不順眼唐缺,但也未必就真當他是盤菜,為這麼個人得罪趙老虎明顯是得不償失。進退果斷,這姚主簿不愧是衙門裡的老油子。
這個訊息讓唐缺從昨天開始的好心情繼續得以保持下去,跟張相文出了縣學後,兩人約定下午同到縣衙報到,隨後便各自回家不提。
等唐缺趕到家後,卻意外的發現本該留在孃家的李英紈竟然到了這裡。
“不在孃家好好待著”,二進院子裡,唐缺順手把迎上前來的婦人攬進懷裡笑說道:“怎麼,一半會兒都離不得?”。
昨個接了婚書,兩人的親事就是徹底定下了,這時節雖然身邊還有丫頭,但李英紈還是緊緊抱住了唐缺的腰,“阿成,你不該那樣”。
“不該怎麼樣啊?”,唐缺雖然嘴上笑著反問,但心裡卻明白婦人要說的是什麼,昨天立文契時,他並不是按趙老虎說的那樣如果兩人過不攏的話給婦人一半兒家財,而是先在文契上寫明瞭婦人的資產總數,隨後註明一旦兩人將來萬一過不攏,則婦人在文契上註明的財產儘可全部帶走。
其情形就類似於後世裡許多年輕人結婚前所做的財產公證,正是八零後男女們特有的精神面貌在婚姻關係中的體現。
後世裡很普通的東西,在唐缺看來很正常的事情放到唐代之後,就有了震動人心的力量,這不昨天先是把趙老虎給震了,隨後才有他對唐缺印象的大改變,乃至於後面兩人能在一個很好的氣氛下私談也正是得益於此;而眼下真正瞭解了文契內容的李英紈又是如此。
哎!平等真是個好東西呀!從人跟人之間比較平等的後世裡穿越過來,到這個人跟人之間,男人和女人之間很難平等的社會,後世裡許多看來挺正常的事情做出來後卻能讓人感動不已,這……算不算穿越者的硬性優勢之一呢?
腦子裡胡亂想著這些,唐缺見婦人要說話,索性伸手掩了她的紅唇,“我早跟你說過,我娶你圖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錢。再說,未必你嫁進唐家之後還真準備走不成?”。
“嗯”,因李英紈是埋頭在唐缺懷裡,這就使她的聲音有些含糊,“不走,這輩子跟定你了,就是你拿鞭子抽我我也不走”。
“抽是自然要抽的,不過用的可不是鞭子,而是……”,唐缺壞笑著刻意頂了頂身子,惹來李英紈臉上猛然騰起一片紅暈。
中午這頓飯自然是吃的其樂融融,吃過飯小憩片刻後,唐缺便往縣衙,而婦人則留在家裡開始為婚事做準備。
唐缺走在到縣衙的路上時,倒沒感覺到什麼,但當他真正站在“鄖溪縣衙”的牌匾下時,心裡難免還是有些激動。
穿越一年多,窮沒少受,苦沒少遭,但從這一刻起,他可就算正式進入本縣最高的權利機關。
雖然他還不是官,僅僅是個流外的刀筆吏,但不管怎麼說,他總算邁入了第一步,從現在起,他就是正兒八經的唐朝公務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