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黃沾經紀人抵達了香港沙田仁安醫院的周易簡單回應了兩句,旋即結束通話了電話。
生老病死,生老病死。
老實說,周易很討厭進醫院看到這些——哪怕這是這世間最公平的程式。
“阿易。”
“易哥。”
“易哥。”
“周易……”
黃沾妻子、兒子、女兒以及他的前妻、黃金搭檔顧家輝等親人摯友在見到周易出現時,都頗感意外。
每個人的眼睛都有哭過後的紅腫,可想而知情況有多糟糕。
“是我通知阿易來的。”黃沾經紀人主動出聲介紹道。
“……”
所有人聞言也只能默默點頭,轉身離開,將病房讓給了匆匆趕到的周易。
飽受病魔折騰的黃沾已經徹底沒有了過去那與肺癌做鬥爭時的意氣風發,他現在甚至都沒力氣做表情了,在看到周易時也只是簡單朝他扯了扯嘴角——
“希望……沒有嚇到你,等我好了就好。”
雖然語氣虛弱,但還挺樂觀。
“行,等你好了,我再請你當演唱會嘉賓。”周易笑了笑,約定道。
“唱……不動了,唱不動了……不唱了。”
黃沾勉強扯了扯嘴角:“倒是……你,以後再加把勁,別讓我覺得看錯了人……”
周易沉默了一會兒,等他說完一句話後休息了好久,這才搖頭:“你其實已經看錯了。”
“是嗎,那就當我看錯了吧呵……”
黃沾笑的很虛弱,笑聲也很難聽。
雖然這個年輕人喜歡投機倒把搞雙標,囂張跋扈還自戀,但骨子裡的東西還是沒辦法根除的——沒有對西方音樂界的崇拜,有的只是單純將它們當做一個工具。
這是黃沾最欣賞周易的點。
太多人聽著西方古典、西方流行樂,聽著聽著把自己的根給聽丟了。
“你經紀人千里迢迢通知我過來,結果你就對我說這個?”
周易罕見的咬了咬乾澀的嘴皮,不滿道:“我還有一堆事要幹呢,下次能不能別沒事找事。”
“那沒辦法……誰讓你要來呢……”
周易的態度讓黃沾很滿足——
果然,還是這個臭小子懂他。
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他不想自己被當成一個病人那樣哭哭啼啼的問這舒不舒服那裡疼不疼,他只想以一個正常人的姿態死去。
“我跟你說臭小子,我給我自己選的遺照,是紅的。”
說到自己遺照的黃沾聲音都大了一些:“很喜慶!”
周易沒有再說話,只是朝著彷彿在炫耀什麼了不起成就的黃沾抬起右手,豎起了大拇指。
黃沾滿意的笑了。
之後的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再有動作。
一個坐在椅子上,一個躺在病床上,空間裡只剩下了沉默。只剩下了儀器跳動的聲音,彷彿在周易耳畔奏響了《滄海一聲笑》的前奏——
一如那天演唱會上的一樣。
少俠踏歌來複去,方寸舞臺即江湖。
2004年11月24日凌晨,一代少俠黃沾再度病危被送入了icu,但這一次,他沒能再如願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