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招遠問道:“若是州府之間,比如永安州缺糧,向我云溪州寫個借據,將云溪州糧食調往永安州,就是州府之間自行借貸,這種行徑,是否不需經過戶部批文?”
秦學時道:“這種行事法子,下官為官二十年,並未看到有州府用過,但是沒有戶部批文,守糧的守衛不開倉,那也沒法將糧草運出。”
孫招遠道:“你不是這州督糧道員,若是你親自下令,這些守衛還不聽令於你?”
秦學時道:“下官這官職,本就是戶部直屬,日常州府用度的出糧,只要州府大員稟報給戶部,戶部下了批文,下官看了批文,拿著批文前去才能放糧,若是沒有批文,下官也是沒有放糧許可權。”
孫招遠道:“今年收了一千八百萬斤糧食,想必也要將糧食發往其餘州府,這個公文是戶部下發,還是云溪州報了公文,由戶部批文?”
秦學時道:“往年都是云溪州將今年糧庫存糧情況上報戶部,由戶部斟酌,直接批文。只是如何分配,想來是戶部尚書親自定奪。”
孫招遠已將糧庫情況知曉清晰,便屏退秦學時,道:“多謝秦大人,今日將這云溪州糧庫情況完全摸清,日後若是有其餘事項,再相請教。秦大人且先回去。”
秦學時趕緊拱手道:“孫大人若有事情,隨時召下官覲見。”說完便去了。
孫招遠道:“如此來看,若是我上奏戶部要將糧食借給永安州,此事戶部尚書童吉田如此與我作對,必會全力駁回。但若是由王有銘上奏戶部,便是戶部正常批文,將糧食發往永安州,不存在借貸關係。如此一來,若是我云溪州有事,我沒有存糧,戶部又不調糧,我不是陷入被動?如此一看,一般手段是沒法去走,只有想想其他法子。”
孫招遠凝神細思,派人去請銀庫督銀道員王道寬來公衙詢問事項。
王道寬聽得小吏來報孫招遠要見他時也甚是意外,自從孫招遠到了這云溪州上任巡撫,孫招遠並未單獨招見王道寬。王道寬想來莫不是孫招遠覺得此州銀庫管理恰當,要將他升官提拔。
王道寬並不像秦學時一般,甚為高興,只因這銀庫乃是云溪州第一肥差,各個守銀庫的守衛,都練得一身肛藏銀兩的絕技。
所謂肛藏銀兩,乃是守衛銀庫的庫兵,先去求醫問藥,採用服藥方式讓自己肛門骨骼變得鬆弛,然後用豬肉做成肉網包住銀子,再塞入自己肛門中,待得出了銀庫,再將銀子取出,將朝廷銀庫的銀子,偷盜出來,這些銀庫守衛,為了保住自己的肥差,自然將所得分出大半,孝敬督銀道員王道寬,由是王道寬積攢了不少家產。
王道寬想來,若是孫招遠要提拔自己,除了州府大員外,其餘官職對他而言,都是明升暗降,不如不管孫招遠有何事情求助自己,都不配合,如此孫招遠不喜自己,就不會提拔。且他這督銀道員,乃是戶部直屬,即使孫招遠想要換了自己,也必須報到戶部,戶部同意之後,才能調離。那戶部尚書及侍郎,每年都孝敬了不少銀兩,自然不會換他。
王道寬如此想來,便覺不足為慮,不緊不慢來了州府公衙。
孫招遠見了王道寬,笑容滿面,道:“王大人,快快請坐。”
王道寬看孫招遠如此熱情,當下臉上只是淡然,向孫招遠問了安,在旁邊坐下。
王道寬拱手道:“不知孫大人此番召我入這公衙,有何要事要吩咐下官辦理,若是有事,下官自當奏請戶部,由戶部定奪。”
孫招遠聽聞此言,不甚悅耳,心下不喜,但臉上仍如平常,道:“為何要讓戶部定奪?這云溪州政事,不應是州府公衙定奪嗎?”
王道寬道:“孫大人有所不知,這云溪州糧庫雖在云溪州境內,但管理專權,卻還在戶部手中,若是下官想要辦理事務,還是需要上奏戶部,方才能成行。”
孫招遠道:“本官召你來,就是要知這州銀庫情況。銀庫存銀多少?每年收入多少?開支多少?這些情況,還請王大人向本官報來。”
王道寬聽了孫招遠言語,心道這州府大員詢問銀庫情況,也是合乎情理,自己要是不好好作答,便是妄自託大了,便將情況一五一十答道:“這云溪州銀庫便在路陽府城外十里地,與軍營相隔不遠,若是有劫匪敢要搶劫銀庫,立馬就被軍營兵士捉拿歸案,所以萬無一失。去年收了庫銀四百萬兩,花費了庫銀八百九十萬兩,本來之前有六百多萬兩存銀,去年花費過多,云溪州現今庫銀只還存有一百五十萬兩。”
孫招遠心中冷笑道:“這云溪州偌大地方,一年收的稅銀只有四百萬兩,還不如姚雲貴及手下官員一半的收入。這朝廷打的江山真是為他姚家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