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徐老八和王捕頭的一番纏鬥,倒是遠不如徐老六來得精彩。王捕頭一心想要抓住徐老八,因此也就顧不得什麼招式和麵子,被徐老八撞倒之後見他騰起來就要逃,乾脆伸出兩手抓住了他的腳脖子。徐老八像瞎驢拉磨一樣抻著一條被縛住的腿,壓根就跑不起來,於是轉身仰面朝天,像被扔進熱油鍋的蝦米一般連蹬帶踹,撲騰個不停。王捕頭藉著徐老八往回收的腳力,整個人向前撲過去,死死抱住了他的腰身。二人在泥地裡一陣翻滾撕扯,好像兩個潑婦打架,就差扯頭髮吐口水了。等到跟上來的弟兄們把徐老八制住,王捕頭這才從地上爬起來,臉上也被徐老八的臭布鞋踢出了好幾個黑黑的鞋印,一陣生疼。
“你他媽的。”王捕頭看著被綁得不能動彈的徐老八,氣就不打一處來,伸腿照著他的肚子上就來了一腳,徐老八一聲悶哼。
“你他孃的。”剛剛下來的魏捕快在茶樓追徐老六失了手,心裡鬱悶,也學著王捕頭的樣子來了一腳,接著對一旁的弟兄們招手說,“帶回去帶回去!”
徐老八被眾人押回了衙門,王捕頭匆匆洗了一把臉,也顧不得換去滿身泥漿的衣服,吩咐弟兄們把徐老八直接鎖進了拷問間。這拷問間和外面吃殺威棒的地方可不一樣,是一間特意佈置過的地下室,地下室的房頂左右兩側釘著兩枚粗大的鐵釘,鐵釘露出來的一頭做成了一個環形,用來縛住犯人的鐵鏈從裡面穿過,一扯動就嘩啦啦地響個不停,聽起來就覺得膽戰心驚。地下室的右邊堆滿了用來拷問的刑具,有些見都沒見過,更不用說能喊上名字,看得出來,經過這番折騰,王捕頭是下了往死里弄徐老八的心思。
王捕頭的手下把徐老八兩手張開栓在了鐵鏈上,像一隻展翅高飛的鳥一樣,但是徐老八的心情此刻肯定高飛不起來。他進了這裡就明白,這回是栽了大跟頭,估計自己要是能出去,也就剩下半條命。別看他平日裡好勇鬥狠,說話都把人往死裡擠兌,但是真正遇到事的時候,最先慫的也是他。這王捕頭剛讓人把火盆架上,往裡添了木柴,火引子還沒塞進去呢,徐老八就開始叫喚起來了。
“官爺,官爺,不要打我,你想知道什麼我都說……”
王捕頭不說話,也不看徐老八,轉身走到一旁,在刑具堆裡挑揀一番,選出了一根黝黑的皮鞭,鞭繩上盡是成人一根指節長度的皮倒刺。
“官爺……官爺。”徐老八嚇得腿都開始抖起來。
“我現在不准你說,一個字都不準說,咱們明天再談。如果你把該說的放到今天說了,”王捕頭把皮鞭拿在手裡,走到徐老八的面前用皮鞭手柄頂住徐老八的胸脯,“呵呵,今天你要是說了一個字,我就打死你,明天你要是少說了一個字,我一樣打死你。”
王捕頭轉身把皮鞭遞給一旁的手下說:“先把他打昏,我今天不想聽他廢話。另外告訴在外面的弟兄們,一定要把那個矮子給我抓回來。”說完出了拷問間,回家換衣服去了。
自從公孫廣孝和周先生委婉地提了周雪的親事之後,周先生也轉著彎地又問了一次周雪。周雪心裡完全明白父親的意思,只是出於少女的羞澀,扭扭捏捏地不做回答,還故意假裝生氣地責怪周先生不想養她了。周先生沒有辦法,只得嘿嘿嘿地乾笑,草草結束了話題。等到周先生去給公孫愚老太爺弔唁的時候,周雪纏著卻要一起去。年輕人的心思,過來人一眼就能看明白,周先生倒也樂得願意,再次帶著周雪來到了公孫家。
公孫家因為老太爺的去世,陷入了一片忙亂之中,往來的賓客,幹活的下人,悲傷的親人,還有唸經做法的和尚和專門組織白事的生意人,乍一看上去哪裡還像個平日裡住人的院子,完全就是個市場。周雪弔唁完了老太爺,在孝子孝孫中沒有找到公孫勝巖,於是自己也不客氣地就往公孫勝巖的院子走去。
“雪妹妹……”公孫勝丘看到了周雪,主動上前來打招呼。
“勝丘哥哥好。”周雪禮貌地回了一句,腳下不停。
“雪妹妹你這急匆匆地是要去哪啊?”公孫勝丘有意搭訕,跟在周雪身後邊走邊問。
“哪也不去,你就不用操心了。”周雪煩透了公孫勝丘一口一個雪妹妹,聽著自己身上起了一大堆的雞皮疙瘩。
公孫勝丘熱臉貼了一個冷屁股,只得停下腳步看著周雪的背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看得出來,周雪這是往公孫勝巖的住處走,略加思索,乾脆趁周雪不注意,又跟了上去。
“勝巖哥哥。”周雪走到了地方,站在門外輕輕敲門。
公孫勝巖正躺在床上休息,這些天人多事雜,他就連睡覺也沒脫過衣服,因此翻身起來坐好,應了一聲:“雪兒啊,進來吧。”
周雪推門進來,又轉身輕輕把門掩上,對於公孫勝巖,她不需要任何的防備。
“別人都在外面忙,就你躺在床上偷懶睡覺,真不害臊。”周雪也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想和他問一下兩家結親的事情,結果進門剛一張嘴就又變成了欺負他的話。
“實在是累了。”公孫勝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周雪走到桌子旁邊,給自己拉了一張凳子坐下,心裡盤算著怎麼開口提這個事,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沒一會的工夫倒把自己給弄了個大紅臉。
“你怎麼了,有事麼?”公孫勝巖沒有發覺周雪的變化,就是看到她進來說了一句話之後就開始坐在一旁玩手指頭,奇奇怪怪的。
“沒事就不能來啊?”周雪開始使小性子。